后薨逝,朝中的重臣闻讯赶来宫中吊丧,可已经来了一个多时辰,都没能看见皇帝的影子。原本祭天时太后的话已经让他们心中起了疑影。这个时候看来,皇帝的心里真的就只有皇后,而皇后根本就并非什么贵女,不过是个没爹没娘的野种罢了。
这些年来,太后结交下来的老臣们这时候,全都黑了脸。
庄凘宸和岑慕凝一直留在这里指挥宫人布置灵堂,将凤鸾殿作为太后的梓宫,安排着所有的事情。这些,也都被老臣们看在眼底。
直到贞太妃前来吊丧,岑慕凝才回过神,想起太后临终时说的那三个字。
她双眼发直,不知道为什么,竟然直接的走到贞太妃面前。
“唉。”贞太妃看着她发红的双眼,不免蹙眉:“难为你了慕凝。这个时候,皇上在凤翎殿陪伴皇后,哀家无论怎么劝,他都不肯过来。但无论怎样都好,你和凘宸多尽一份孝心,也总算是不枉费太后对你们的疼惜。”
岑慕凝听见贞太妃自称哀家的时候,心头一紧。其实按照本朝的律例,先帝驾崩,所有有位分的嫔妃,都可以自称哀家。但须得是太后不在的情况下。
如今,太后前脚咽气,贞太妃就绷不住自称哀家了,明摆着是想要连太后的权势一并收拢在手心里。一个如此有野心的人,屈居太后之下多年,她会不恨吗?她会什么都不做吗?
“慕凝,你没事吧?”贞太妃觉得她有些奇怪,少不得多问一句。
“没事。”岑慕凝垂下头去,尽量不让心底的困扰影响自己的表现。
“宋贵妃驾到——”
贞太妃的注意力转移到了宋贵妃身上。岑慕凝的心思却全都在贞太妃身上。不知道为什么,理智告诉她不该轻信太后的话,可是内心好像就是相信了一样。
“那这里就交给宋贵妃好好打点吧。”贞太妃抹去了眼泪,语气悲凉:“哀家陪伴了太后这些日子,想想往后这偌大的深宫之中,就只剩下哀家一人,着实是太过凄凉。”
“太妃切莫伤心过度,以免损伤玉体。”宋贵妃惋惜的说:“太后也不希望看见太妃这般悲恸。”
“嗯。”贞太妃略点了下头,对岑慕凝道:“凘宸会留在这里打点,你送哀家回宫吧。”
“是。”岑慕凝尽量让自己看上去平静,随着贞太妃一道回了福禄宫。
进了内室,门被关上了,贞太妃才落了泪。
“太妃,身子要紧。”蕾祤递了热水绞过的帕子过来。
“哀家的命可真是苦,辛辛苦苦忍了这么多年,才算是熬出头了。”贞太妃饶是擦了把泪,唇角的笑容才慢慢的绽放:“哀家是觉得自己一路走来,太过不易。替自己惋惜。让你见笑了。”
岑慕凝连连摇头,并没多说什么。
“这回,你做的极好。”贞太妃眼底慢慢的流露出喜悦之色:“你才入瑞明王府的时候,哀家对你极其不信任。倒不是因为你母亲的原因,而是……你父亲一向对皇帝忠心耿耿,向太后献媚。哀家担心你是他们蓄意安插在凘宸身边的暗哨。为此,哀家也想过送人进王府,顶替了你的恩宠,甚至想要把你从凘宸身边赶走。不过现在,哀家看清楚了,凘宸是真心喜欢你,而你也是为他尽心竭力。这桩婚事,倒是托了太后的福了。”
说到这里,贞太妃坐直了身子,抿了一口茶:“哀家起初以为,让你设法打掉皇后的龙胎已经不易了。没想到你顺带手,连太后这根眼中钉都拔除了。且还让皇帝名誉受损,成了不孝不仁,重色无道的昏君。这一连串的手法,真是运用的极好,哀家满心喜悦,能有你这样的儿媳,着实是极好的一件事。蕾祤,快,把哀家给慕凝准备的礼物呈上。”
“妾身只是……做自己的本分,不敢要赏赐。”岑慕凝的心还是别扭着不舒服。
“这不是什么赏赐,而是哀家的心意罢了。”贞太妃饶是一笑,将蕾祤捧着的锦盒打开。“这是哀家让人特意赶制的一套饰物,华贵大气,又不失雅致。最适合你这样的年纪佩戴。”
“太妃,这未免……”岑慕凝见这套饰物,完全是按照皇后的规制制订的。别说她没有资格戴,就算是接受,被人察觉都要获罪。
“除了哀家,这世上就只有你最知晓凘宸的心思。”贞太妃轻轻的起身,走过去握住了她的手:“往后,你就跟凘宸一样,唤哀家母妃。只要咱们联手,襄助凘宸,一定可以达成他的心愿。这便是最好的事情了。这套饰物,你迟早用得上。”
岑慕凝低下头,屈膝道:“多谢母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