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不说他们之后争论净明是否眼花,再说醒言,走过几条街,转过几个街角,快到城东门时,他还是特意留意了一下东门附近那个李记杂货铺。只是,店中那位当年梦萦魂绕的姑娘没看到,却见一个面相憨厚的小伙子,正在柜台前忙着招呼客人。看了一下,醒言认出,那青年正是离此处不到半条街远的王木匠之子,王大有。看来,现在这王大哥,已经和他青梅竹马的李小梅成亲了……
就这样行行走走,不多久醒言三人便走出东城门,踏上前往马蹄山的官道。也不知是不是因马蹄仙山崛起东郊的原因,原本记忆中崎岖不平的郊野驿道,现在已变得平坦宽大,几乎可以并排驶过三辆马车。在各处州县游荡了这么久,如此宽大整洁的官道倒还真不多见。
一路上,醒言又看到不少行人,手中提着香袋,上面绣着“上清马蹄”。不用说,这些一定是上清宫马蹄道院的善男信女了。
大约半晌之后,醒言依着那刘掌柜的指点,带着二女直奔马蹄山而去。过不多久他们三人便看到,在那座巍然高耸、云气缭绕的大山脚下,道旁有一座向阳的茶棚,一幅“茶-免钱”的幌子正飘摆随风。
按着刘掌柜的说法,那张员外张夫人,也就是醒言的爹娘,此刻就该在那座茶棚中积德行善,给过往的香客游人免费供应茶水了。
一路行来,终于要见爹娘了。
“呀!两位小姐快里边请!”
忽见两位模样出众的女孩儿在茶棚前停下,那位正闲在垆前的和蔼大婶,赶紧招呼一声,手脚麻利的拿过两只茶碗,放上些茶叶香片,给她们准备茶水。只是,正这样忙碌不停时,却见那两个女娃子一动不动,站在茶棚前并不进来。
见此情形,醒言娘有些诧异;正要相问,却忽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从她们身后传来:
“娘!孩儿回来了!”
“……”
这声音不大,但却无比清晰,醒言娘不禁一时呆住。等过了一会儿,定了定心神,她才看清茶棚前那片明烂的阳光中,正立着自己不知牵肠挂肚多少回的宝贝孩儿——是啊!正是自己宝贝孩儿!
愣了片刻,朴素的村妇终于清醒过来,整个人都变得慌里慌张,一双手不停搓动,不知道该放在哪儿好。
“孩子他爹!孩子他爹!是儿子回来了!”
慌了半晌,她才想起要提醒老伴,便朝棚里大叫。
“慌什么慌。”
正在茶棚一角和老伙计聊得不亦乐乎的老张头,见老伴慌慌张张,便大为不满,说道:
“什么事嚷这么大声?不就是——”
“啊?!儿子回来了?”
到了这时,便连老张头也知道,醒言儿回来了!
久别重逢,一家团聚,自然让人格外激动;等激动的心情稍稍平复,醒言娘便在茶棚垆前搁下一块“凭君自取”的木牌,连围裙也顾不得脱,便和老伴一起将儿子迎回家去。而直到走上回家的山路很久,这老两口才知道,原来先前那两位如花似玉、有如戏里仙子一样的女孩儿,竟是和儿子一起!而且,她们的称呼还是那么的怪异。
到了家中,两个女孩儿便给老夫妇俩见礼:
“四海堂主座下婢女寇雪宜,拜过老爷夫人!”
“醒言哥哥座下小妹张琼肜,拜过叔叔阿姨!”
直到这时,醒言才知自己还是疏忽了;这一路行来,竟忘了跟这俩女孩儿商量一下如何称呼。
等拜见过爹娘,雪宜便从包袱中取出两双绣着嫩黄“寿”字的青布鞋,略含羞涩的双手奉给醒言双亲,说这是她们姐妹俩给堂主爹娘的一点小小见面礼;这之后,琼肜又上前呈上最近买来的桃酥糕点。
此时,老张头夫妇见这俩女孩儿行动温婉,举止有礼,直把他俩乐得合不拢嘴!而那醒言娘,把布鞋先给丈夫看过,又拿到自己手中反复观看,越看便越觉得惊奇,忍不住啧啧称赞:
“寇小姐,您这女红真不错!看这针脚,没有十几年的苦功也做不成!”
醒言娘只赞雪宜,因为这样精致的针法,不太可能是那个粉嘟嘟的小囡扎出来。听了娘亲这话,醒言赶紧提醒,让娘亲直接叫寇姑娘“雪宜”便可。
就在这时,那位羞着脸等着夸奖的小妹妹,赶紧跟哥哥的娘亲提醒:
“阿婶,那个字儿,是我写的哦~”
“是吗?”
听琼肜这么一说,张氏夫妇顿时肃然起敬:
“这字真好看,就像朵祥云一样!”
对他们来说,那些识字之人都十分值得尊敬;何况,还是这么小的女娃子!
这番初见过后,接下来张氏夫妇二人,便手忙脚乱张罗起中饭来。醒言的爹娘,虽然因为儿子的缘故骤然脱了贫寒,但他们一辈子当惯山民,仍然十分善良淳朴。现在对他们二老来说,儿子归来反倒不那么重要,如何招待好这两位贵客,才是一等一的问题!
而在这忙碌之中,那两位仙女一样的尊贵客人,又总是想着要帮手;于是这山居之中,推辞之声便不绝于耳。
又过了一会儿,正当老张头要去场院鸡窝中捉鸡来杀时,却有几个城里伴当挑着食盒上门,说是稻香楼的刘老板让他们送来,请张堂主一家享用。
略去闲言,到了这天下午,这张家小哥带了两个女孩儿回家过年的消息,便像长了翅膀一样传遍整个马蹄山村。而张氏一家,向来都和邻里关系很好,富贵之后也不望周济村里穷人;因此现在听说张家公子回来,那些热心的山民便让婆娘抱着鸡鸭腌菜,上门送给张家。
而除了大人上门,那些村子里的小伢子们,也来看张家哥哥带回来的“妹妹”和“媳妇儿”——
望着趴在门柱边朝自己好奇张望的孩童,小琼肜非常好客的请他们进屋来玩。等初始的胆怯认生过去,这群还穿着开裆裤的小伢便七嘴八舌问起话来:
“琼肜姐姐,你真是醒言哥哥的小妹妹吗?”
“是啊!还是童养媳呢~”
竟有人叫她“姐姐”,琼肜脸上顿时笑开了花。
“可是,琼肜姐姐,二丫怎么从来没见过你呢?
提出这疑问的,是个穿花棉袄,比琼肜还矮一头的胖小囡。这小妞儿正奶声奶气的置疑道:
“我和我家哥哥,很早就在村子里认识了呀~”
听了她这可笑的问话,琼肜却想也不想就理直气壮的回答:
“二丫妹妹,姐姐是你们醒言哥哥半路上捡来的啦!”
“这样吗?”
听了琼肜这回答,周围小童们都有些半信半疑。不过,那胖乎乎的二丫却接受了这答案:
“原来姐姐也和二丫一样!我问过我娘,二丫也是她从半路捡来的!”
“这样啊!”
听了二丫的话,周围顿时响起一片附和声。只是在这片赞成声中,有个稍大的男孩却有异议:
“胖丫,你说得不对!我听我娘说,我是从我家房后的草垛里捡回来的!所以——”
这男孩儿极为自信的说道:
“所以胖丫还有大家,都该是从我家后院草垛里捡来的!”
顿时这话又在这群孩童中引起一片争论。
“真可爱呀!”
见到这群小孩儿七嘴八舌的争论,琼肜心中却有些感慨:
“真是小孩子呀!想法就是这么古怪有趣!”
想至此处,小琼肜赶紧回身拿了一盒路上买来的糖果,分发给这群可爱的小伙伴吃。
闲话略过,大概就在午饭后一个多时辰,醒言家门前忽然来了一位道童。只见这青衣白袜的小道士,进门见礼之后,便对醒言躬身一揖,清声说道:
“禀师叔,净云接得清河真人号令,请师叔前往后山思过崖,与真人一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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