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放松,声音轻柔,嘴角隐隐带笑。显然,这个话题,她是有兴趣的。
徐风听着,面色也是柔和耐心。
是这样,梁春雨,你会愿意跟我讲更多的。
梁春雨的寡言少语很能挡住一些人,就像刚才的小司机,可是有些人,像徐风,他一开始也不是因为她活泼才看上的她,所以,这样的人,她是拦不住的。
夜风轻送,竹叶簌簌,蝉声阵阵,一个古老的宅子,高阁之上水袖彩衣,翠钿步摇,姿容优雅,演员缓缓吟唱,气息柔绵清婉,颇有古意。
低矮的围墙下与一列车队之间,一男一女,男的挺拔,女的恬淡,面对面说着话,笑语自然。
周围好几个人在看他们。
天气热,郑宅这边周边环境多是林木环绕,再加上是夜里,温度还可以,没有到让人挥汗如雨的地步。
但是梁春雨生来容易排汗,就是个排汗机器,她说着话,手心不自觉搓了两下,伸进上衣口袋里拿纸巾,包装袋已经空了。
徐风知道她想干什么,看她把空空的纸巾包装袋捏在手心,下意识就伸手拿西装口袋的方巾,一探之下才想起天气热,没穿。
他与梁春雨又说了几句,进门去了。
戏台上已经收尾了,郑家的宅子里人声喧哗,人群三三两两涌到大门。
郑淼跳出大门,在人群搜寻到梁春雨,朝她走来,身后跟着一对中年夫妇。
“小春!”郑淼现在已经视梁春雨为心腹爱将,他觉得自己当初一点也没看错,话不多,人是闷了点,但该办的事一点没落下,人也大气,这么一想,梁春雨在他心中的地位又重了不少。
郑淼这人挑剔,啰嗦,有时还爱发脾气迁怒,发了脾气之后过意不去又想着往回找补,光这些个事儿,都能把人怄个饱。
也就梁春雨,他发脾气时没什么表示,该开车开车,该上班上班;等他发了脾气后悔又试试探探别别扭扭来搭茬时,她还是没什么表示,该开车开车,一开口是还是那句“老板,去哪里?”
久而久之,郑淼竟然收敛了不少,他觉得自己又不是妇科病,老在一个小姑娘面前反反复复的,太丢分没面子了。
自从梁春雨当了他司机,周围的几个狐朋狗友都夸他最近情绪自控的能力见长。
郑淼一边吆喝着,一边笑着朝她招了招手,指着身后的中年夫妇:“小春,帮我送一下客人啊,中山北路68号。”
梁春雨点头,拉开门坐进去,发动车子,在车群里掉了个头停在三人面前。
郑淼打开车子后车门,将身后那对中年夫妇让了进去。
正是散场的时候,车流很挤,梁春雨开了示宽灯,打方向盘小心插进车队,慢慢向前驾驶。
前面的道路渐渐空了,她看一眼左边后视镜,准备加速,却见徐风从郑家大门出来,看向自己这边,手里抓了一包纸巾。
梁春雨忙降下车窗朝外确认地看了一眼,徐风的确是看着自己车子的方向。
她愣了一下。
两人视线对个正着,中间隔了好几辆车子,徐风举起手里的纸巾朝她晃了一下,嘴唇动了几下:“要吗?”
梁春雨减缓了车速,指着车厢里的纸巾,再向外摇了摇手,意思是车里有,不需要了。
徐风于是微笑了一下,点一点头,放下了手。
梁春雨看他嘴唇又动了几下,然后冲她挥了挥手,示意她继续往前开,这下两人离得比较远,她没看清楚也没听清楚他说的什么。
梁春雨踩了油门,两旁的矮墙可小竹林往后掠去,她正视前方,目光掠过中控台上紫色包装的Orchard bar,再想起徐风手里握着一包纸巾的样子,心底忽然恍惚了一下,只是一下,说不出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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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开出郑家门前的第一个路口时,指示灯显示红灯,刚从郑家开出的一列车都纷纷停在路口车道前。
梁春雨这边是直行车道,相邻左边的是左转弯转车道。
左转弯车道上原本与梁春雨并驾的一辆车往前行驶去,后边接上来一辆亮蓝色的Cayman。
这时候直行是红灯,左转弯是绿灯,它明明可以直行左转,却停住了。
后面的车都被它堵在后头,按喇叭的声音此起彼伏。
Cayman分毫不动,副驾驶这边的车窗降了下了,梁春雨看了一眼,副驾驶座上是个穿紫色洋装的美丽女人。
重点是,她一直盯着自己,那目光仿佛是自上而下,半是敌意半是轻蔑。
身后车辆的喇叭声愈加刺耳,那女子不为所动。
梁春雨没有多想,收回目光,红灯转绿放行,她加了一脚油门跟着前面车子的尾巴往前开走了。
把郑淼的客人送回再开车回到租房,时间已经不早了。
这一阵跟着郑淼,她坚持了二十几年的生物钟紊乱,以前躺床上过一会儿就能自然睡过去,现在翻来覆去都不一定能很快睡着。
梁春雨洗漱完躺在床上,神思渐渐放松下来,入睡前一刻意识恍惚,大约是今天郑宅那场越戏印象太深,梦中似乎回到郑家宅院的矮墙下,仰头望着华丽大气的戏台子和一众角色。
到最后,是她开车出去,徐风捏着一包纸巾出来,她摇手示意不用了,徐风嘴唇动了几下,让她向前开的情景。
他说了什么呢,她没看见,也没听见。
这会儿,好像听清楚了。
他笑,唇边有淡淡的纹路:“开车小心。”
真是再平凡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