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想起她还在那个地方,心脏深处的疼痛就无法停止——那是用尖锐的针硬生生缝合伤口时,丝线从血肉中穿过的疼痛。
兵贵神速。尔朱世隆和尔朱兆第二天就带领五千契胡兵趁着夜色行至北中城,出其不意偷袭了守在河桥的千余名守军,杀了他们个措手不及,尔朱兆亲自挥刀杀了奚毅,斩下他的头颅祭奠尔朱荣,军中士气立时大振。要不是元子攸那边有个叫做李苗的官员自告奋勇用火烧河桥的计策逼退了契胡兵,尔朱兆的铁骑说不定已经攻入了洛阳城。
在司马子如的劝说下,尔朱兆等人暂据北中城,另立了长广王元晔为新帝,并发檄文昭告河北诸州起兵南下,为尔朱荣讨回公道。
洛阳城。
断断续续下了几天的小雨终于止了,接踵而来的却是一阵连着一阵的怪风。风卷动树枝狂乱的晃动,树叶间摩擦发出的簌簌声响,听起来就像是呜咽的哭泣声。
明光殿内依然灯火通明,御案上堆放着厚厚一叠奏折。坐于御案后的元子攸神情憔悴,面色苍白的仿若透明,目光落在一份打开的奏折上,眼底闪过一抹怒色。
“陛下,那尔朱兆另立了长广王为天子,简直是大逆不道!臣以为应将长广王的家人先关押起来。”李彧在一旁建议着。
元子攸揉了揉太阳穴,冷声道,“不过又是个傀儡而已,一旦失去了利用价值,他的下场只会更惨。”他顿了顿,“还有,听说那虎贲军首领将你赶出营外了?既然如此,就交由城阳王去处理与虎贲军相关的事。”
李彧脸色有些发僵,沉默了一瞬又道,“陛下,近来的这些折子您都看了吧?尔朱家族依然如此猖狂,那尔朱英娥又如何能留?这些折子十有八九可都是上奏请您留子去母的。”
元子攸的目光低垂,仿佛在注视着空气中看不见的东西。他的蓝色眼眸仿佛吸收了暗夜的颜色,呈现出极深极深的黑。
“那么依你看,朕该怎么做?”
李彧见他脸色尚平静,不禁大胆道,“其实臣认为不若先处置了尔朱英娥以平民心,这个所谓的太子先留着,等陛下将来有了亲生子再解决也不迟——啊!”
话还没说完,忽然迎面飞来一卷奏折,狠狠砸在了他的鼻梁上,登时鲜血直流。李彧捂住鼻子,震惊地看着皇帝朝自己一步一步走来,缓缓弯下腰,阴冷的杀气扑面而来,
令他几乎窒息。他不禁抓紧自己的喉咙,全身颤抖大口呼吸,从未感到皇帝有如此可怕的一面。
“这些折子都是你怂恿的吧。朕说过,不要打她的主意。这是朕的——底线。”
此时的晋州,高欢手中的瓷杯砰的掉在了地上,转了几转撞到案脚碎成了三四片。
他瞪着前来传信的兵士,茶色眼眸中满是不可置信,“你说什么!大将军和元太宰已经被皇上诛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