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虎的话对于这些日子以来一直迷糊着的正元帝来说无异于醍醐灌顶,他突然清醒了,虽然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抽疯一样跟含笑作对,以致最后的结果是他断送了北塘的江山,但是他知道事已至此,一切已经无法挽回,他是要跟自己的国家殉葬的,但这个男人原本可以好好过他风流快活的日子,却因为他如今生死未卜,想必他醒来一定很懊恼,恐怕这辈子这个男人都没这么狼狈过。他现在唯一放不下的只有恒儿和惜惜。那日兵荒马乱,他没有注意到惜惜去了哪里,现在只希望她还活着。他知道成王败寇,输的那一方一切都会成为历史,作为他的妻他的子,恐怕都不会有好下场,但是他不能不去管他们。
正元帝将那封咬破指头写好的信放到男人的怀里,然后低头吻上男人的唇,因为失血,男人的嘴唇干裂得厉害,裂口磨得他唇生疼,这个男人如今受的一切苦难都是因为他,如果他离开了,这个男人就又是那个风流倜傥的翩翩佳公子了,“对不起,让你遇到我,连走我都还要求你替我善后,对不起,如果有来生,让我为你做牛做马一生一世伺候你,对不起,我的爱人。”泪水顺着脸颊流淌下来,浸湿了两人相连的唇瓣。
“请停车。”
“我的大少爷你又要干什么,我们正在逃命!”宇虎没好气地掀开帘子。
“非常抱歉,请允许我去方便一下。”
宇虎真想拿手上抽马的鞭子抽人。
这里的树林,阮小纬早注意到了,如今正是天黑方便他离开,最后看了一眼路上的马车,他终于转过身去消失在黑夜里。
“他是不是去得太久了?”宇狼皱眉唤住宇虎,“你去看看。”
本来不想去,但奈何老大的命令向来也是一言九鼎,他不敢不从,只好臭着一张脸走到那家伙方便之处,“喂!好了没有!”没有人回应,“喂!你耍什么花样臭小子!”然而跳到刚才那人蹲下之处,却并没有人。宇虎惊出一声冷汗来,竟然有人能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将人劫走?他立刻转身掠了回去。
宇狼凝神想了想,“不可能是追兵,没有人能在我们的面前把人带走。”
“那他人呢?”宇虎焦躁地问。
“应该是一个人离开了。”
“#¥%#*!”宇虎忍不住骂了一堆难以入耳的脏话,“这家伙要让我逮着非暴打一顿不可,管他娘的他是谁!”宇虎的脾气终于发出来了,骂骂咧咧地转身准备去找人。
“回来!”
听到老大的命令,宇虎急急走回来,“老大,再不去找,待会儿可就不好找了,再说这荒郊野外的指不定有什么野兽出没,那家伙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还不知道会遇到什么事。”
宇狼却凝眉,良久后似乎终于下了决定,“不去找他了,是死是活就看他自己造化了。”
“为什么老大?”宇虎惊讶地问。
“你想想他是什么人?”
“北塘的皇帝,啊不,应该说是北塘的亡国之君。”
“那我问你,我们的主子是什么人?”
“啊!”宇虎张了张嘴,终于没有再开口。
“以他对主子的影响力,与其将来两人痛苦,甚至害主子限于完全被动的境地,不如现在任他们分开,这样于他于主子都是好事。他跟着主子也不一定安全,离开主子说不定才是他的生路。走吧,我们现在最要紧的事是快点治好主子的伤,然后回去。”
宇虎转头看了漆黑的树林一眼,然后跳回马车重新驾车。
宇狼进入马车照顾他们的主子。看着主子昏睡不醒,宇狼再一次感到后怕,那日若小喇叭没有被主子提前派回南溟,恐怕……用湿布给主子擦了擦脸,从来谨慎细致的宇狼发现了主子胸口微微的突起,于是探手进去,他拿出了那张血书,他知道是那人写的,不管写的什么,他的主子都不需要了。于是宇狼将那张血书收了起来。
然而马车行了没多久,宇狼听见宇虎的声音,“宇狮,你来赶车。老大,我知道你说的都有道理,但是他一个文弱书生走进那里根本不可能有活路。主子醒来,你就告诉主子,宇虎擅自做主去送他了。宇虎会把他送到一个安全的地方,然后回来跟主子复命。”顿了顿,宇虎又道,“无论如何,主子总不希望他死的。”
“老大?”宇狮没有立刻赶车而是开口问马车里的人。
知道宇虎已经走了,宇狼没再说什么,只是道,“走吧。”马车和一群骑马之人很快就消失在夜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