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身体和思想醒來之前,占星术士学徒的灵魂忽然发现一个事实,那就是自己总在不断地陷入昏迷,错过一个又一个关键性事件,用消失的记忆把人生割裂成不连贯的彩色画片,
沙漠咸咸的风灌进口腔,约纳咳嗽着醒來,刚挪动一下手脚,就被扑面而來的劲风吹得一溜翻滚,“啊啊啊啊……”天旋地转,不知滚出多远,他的腰部传來猛烈的钝痛,一根柱子形状的东西拦住了他的冲势,占星术士学徒笨拙地舞动手脚摔倒在地面上,用法杖上的弯头勾住一处凸起对抗风势,用尽全力才稳定住身体,他靠在柱子上,艰难地睁开眼睛,
“见鬼……这又是什么地方。”
约纳瞪大眼睛,沙粒立刻钻进眼皮,刺得他双眼生疼,
金黄色的马特拉克提利斜挂在天空,看日头应当是下午四五点的样子,他当然还在无尽沙海中,日光照亮一望无际的延绵沙丘,除了蓝天与黄沙,沒有其他任何一种颜色扰乱沙漠单纯的配色,沒有后虫,沒有帆船,沒有坦图哈土著,这是一片荒芜的沙海,唯一存在的生命就是一脸迷茫的约纳自己,,,加上他身下正高速前进的不明物体,
从迎面而來的劲风判断,他正以四五十节的疯狂速度驰骋在沙漠中,约纳胆战心惊地环视四周,这是一个嶙峋不平的奇怪地方,脚下的地面布满高高矮矮的凸起和凹坑,许多根顶端尖锐、下端厚实的柱子以各种角度拔地而起刺向天空,他身后也是这样一条圆锥形柱子,,,与其说是柱子,倒不如说是一根刺,地面和巨刺的材质呈现深褐色,坚硬而富有弹性,并非石头,也不是金属,用手触摸,粗糙的鳞状表面似乎还带着某种温度,
“幽灵……幽灵巴哈马。”约纳触电般收回手指,速度感、观感和触感同时提醒他,他正处在一个危险的所在,极端危险的所在,
无尽沙海最恐怖的传说,像幽灵一样游弋在沙漠中的黑色物体,拥有整个沙漠地带最雄壮的体积、最快的航速、最强大的攻击力和最凶残的个性,沒人能看清幽灵巴哈马的真面目,噬沙虫,人造物体,还是魔兽,无数个玄之又玄的猜测在沙漠居民之间口耳相传,自从百年前幽灵巴哈马突然出现在无尽沙海,无论坦图哈人篝火边的古老歌谣,还是吐火罗客商婴儿襁褓边的睡前故事,这个肆无忌惮袭击前进路线上任何物体的幽灵成为死亡与毁灭的代名词,将恐怖的阴影永远烙印在无尽沙海每一个新生命的潜意识中,
幽灵巴哈马得名于它鬼魅一样的形象,及首次出现时被彻底毁灭的那座沙漠小城的名称,它并不遵从噬沙虫的8字巡游路线,多年來人们怀着深深的敬畏观察幽灵巴哈马的移动轨迹,发现它似乎在以整个无尽沙海为舞台,绘制一幅极其复杂的古老图案,近百年幽灵在沙漠留下的每一根线条,都是这个繁杂无比的图案的一部分,沒人知道它究竟想画什么,也就沒人能预测幽灵巴哈马的动向,只能眼睁睁看它将沙丘、大虫、建筑与人体一次次撕成碎片,就连大沙瀑也沒能减缓它的速度半分,如果幽灵巴哈马与后虫相遇会发生什么,这个问題是坦图哈人灵魂深处最深的恐惧,所幸时光飞逝,幽灵的行进路线从未与后虫节点重合,
被传说中的“植食性恐惧症”折磨一生的博物学家拉克尔·罗塞纳在其遗作《罗塞纳回忆录》中记录了幽灵巴哈马的巡游轨迹,轨迹的每一个节点都代表一起悲惨的事故,罗塞纳花费了大量精力从无尽沙海的民间故事、歌谣、历史记载和遗迹中找到这些事故发生的确切地点,画出这副触目惊心的轨迹图,尽管图案的许多地方因为缺乏信息而呈现空白,但无论如何,这是人类对于幽灵巴哈马所做过的最详尽彻底的研究记录,在搞清楚这幅图究竟有什么作用之前,博物学家罗塞纳就因为长期营养不良而一命呜呼,他的研究并未找到继承者,,,因为风帆时代到來了,无尽沙海进入沙盗之王辉煌的劫掠时代,來自吐火罗的科学家们被扎维土匪洗劫一空,丢掉了放大镜、望远镜、手杖、日晷仪、换洗内裤和继续探索的勇气,沒法再继续前辈的事业,
以上信息來自《南大陆地理测算》,在整整半个小时的歇斯底里,加上半个小时的徒劳呼救之后,约纳认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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