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内情却刻意瞒下的陵佑只得故作不知,不动声色道:“师父,西州城高险,若要短期拿下必须付出五倍于对方的兵员损失,目前残余的两万安西兵都在西州,若是强攻的话我方不但要耗费时日,更是要有近十万儿郎埋骨安西城外。而且西州城地处偏远,整个西域大部已被我方拿下,留下一个小小的西州和其后方数百里土地,于大局也无影响。所以,我倒是觉得厉天途的提议可行。”
纳德罗锁眉不语,半晌后目光如电直射陵佑心脾,厉声道:“你是不是早已知道西州城新换的主帅就是去年昆仑神殿所遇、之后又大闹我吐蕃王廷的厉天途?”
陵佑吓了一跳,却面色镇定道:“我也是最近才知厉天途是安西副都护,但什么时候升了主帅,陵佑不知。”
纳德罗面色稍缓,轻叹道:“知与不知又如何,安西换帅又不是我方能决定的。让他做主帅,天朝这一招高明啊。上次昆仑神殿,若细细算来,他对我们也算有恩了。”
陵佑心中暗道:“何止有恩,是天大的救命之恩。”面上却道:“师父,那以您的意思下一步该如何?”
纳德罗沉吟道:“明早我让殷左使回罗些城将此事报与王廷和明王殿下,接下来几日你下令大军放慢攻城节奏,一切等明王殿下回信以后再做决定。”
在吐蕃大军连续七昼夜不停猛攻下的安西守军已呈人困马乏、疲惫不堪之态,却突然惊喜发现吐蕃人的攻城节奏减缓了不少,总算有了一丝喘息之机。
伫立于东城门楼上的秦览望着入潮水般退去的吐蕃大军,惊异却大于惊喜。正待吩咐身边裨将注意警戒,自己前往城中都护府禀告军情之时,眼角的余光却瞥到自大战以来便呆在都护府不曾外出的厉天途带着苏玲儿和宫图及一队亲卫兵到了城头墙角下。秦览情急之下三步并作两步到了曲折的门楼入口处,厉天途已经缓缓走了上来。
与秦览碰了个照面,厉天途轻笑道:“可是吐蕃兵退了?”
秦览怔道:“吐蕃大军刚刚突然全线而退。只是大都护是怎么知道的?”
厉天途当先而行走到了城门正上方,俯瞰还未退尽的敌军潮流,淡声道:“秦将军,你可还记得我昨晚跟你说过的话,三天之内我会对守城的兄弟们有所交代的。”
面对厉天途的惊人之语,秦览愣神了,周围几个有数的兵将更是目瞪口呆。
刚在秦览身边的裨将惊呼道:“大都护是怎么做到料事如神的?”
厉天途笑而不语,身为吐蕃大罗宫宫主的纳德罗功参造化,昨日深夜造访,除了自己之外怕是无人知晓。干冷的微风拂面,他的心情却丝毫没因吐蕃退兵而轻松,反而愈发沉重。若是事情与他预期的有所偏差,西州城尽管会有几日的安宁,但接下来的将是更加残暴的血雨腥风。毕竟人心难测,谁也无法预料到吐蕃拿下西州这西域最后一城的决心。
厉天途喟然而叹道:“西州城会有至少五日安宁之时,秦览,你吩咐下去,让将士们都好好休息休息吧。”
秦览领命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