秒之久,便在阴差阳错之下转为了恨。
女人家的心思厉天途不懂,但雪仙子的话厉天途听明白了。原来一切只是落花有意随流水,流水无情恋落花。也对,平时都高高在上的江湖第一美女,怎么可能看得上自己这个落魄的江湖小人物,怪只怪情势弄人,让自己卷入了这昆仑神殿风波之中。同时也暗骂自己不长记性,先前有颜梦雨为签,为何还要犯相同的错误?
情之一字真的误人,相逢相识之中自己已经不由自主深陷其中了,竟忽略了这人世之间最大的代沟不是两人同床异梦,而是身份悬殊。
尽管是要死之人,但感觉到了美人的无情之后,厉天途的心依然如置于万丈冰川之中一样寒凉,张了张嘴,许久才说出话来:“珍重。”
不同于众人往前去探索出口,厉天途向来时的路走去,此时的他只想找个安静的地方静一静,然后慢慢等死。
望着厉天途悲凉的身影渐行渐远,豆大的泪珠顺着雪仙子的面颊流了下来,造化弄人,对这个神秘的男子是爱是恨她自己都想不清道不明,既然如此,不如彻底放下。
其实,还有一个原因她并没有说,修习九天玄女神功的女子是不能爱上男人的。
只是她真的不知道促使她下定决心斩断情丝的究竟是因为九天玄女神功,还是厉天途对她的欺骗,又或者两者都有。
有人在万年朱果树生长的崖壁之下发现了一个半人多高的山洞。
剩下为数不多的几名散派高手在阎震的逼迫下率先弓着身子在前面探路,其他之人鱼贯而入,经历了九曲十八弯,在欧东平天机罗盘的指引下总算重见天日。
厉天途走到寒潭边,却意外发现大罗宫仅余的那名弟子尚未离开,似乎在等着自己的师父和师兄。吐蕃少年看到厉天途过来,朝厉天途投来一个感激的眼神,而后便眼睛盯着寒潭水面不再说话。
厉天途的心里不由一阵感叹,吐蕃此等异族人尚懂得袍泽之情同门之谊,反观中原之地如枉死城主阎震,枉为名动江湖的地榜十大高手,却干着恃强凌弱之事。
因之前纳德罗出手伤了雪仙子,厉天途对水下的大罗宫主并无好感,倒是对这个重情重义的吐蕃少年有了好感,忍不住停下脚步提醒道:“他们在那边峭壁之下找到了出路,如果你等不到你那师父和师兄,可以从那边离开。”
吐蕃少年摇了摇头,固执道:“不,我一定要等到师父和师兄出来。”
厉天途似乎从少年身上看到了曾经的自己,虽然身上真气在慢慢消散,他甚至能感觉到身上的生机在一点点流逝,但他还是对这个吐蕃少年起了兴趣,在将死之际忍不住想和他多说上几句话。
死神来临,厉天途却觉得轻松异常,他盘腿坐在雪仙子之前俯倒的那块水边大石上,对着水面自言自语道:“这水潭颜色墨绿,水深应在十丈开外,而且水温极低,潭底定连同地下暗河。经年累月的暗河水道一定纵横交错,其复杂程度不弱于迷宫大阵,所以。。。”
厉天途故意一顿,然后起身朝太极殿走去,走到半途不忘冲着水边的少年一笑,胸有成竹道:“你师父应该马上要上来了。”
仿佛是为了印证厉天途的话,在他的身影刚刚消失在少年视野之时,水中突然传来一声巨大的动静,纳德罗一身水迹垂头丧气从水里窜了出来。
厉天途尚未走到太极殿中央,便感觉自己的生命力如同被抽离了一般,他明白强行贯通天桥的副作用终于来了,倒下的一刹那,他心里清楚这次自己只怕是神仙难救了。
在失去意识的一刹那,过往的一幕幕画面在他的脑海中一闪而过,这就是自己的选择吗?
如果再来一次,自己应该还会这样做吧?
大丈夫立身处世,有所为,有所不为,哪怕是为之付出生命的代价。
自己这短暂的一生,一直都是在被动接受着什么,这难道不是《道德经》中的无为吗?
侠义者,无为而有所为,自己真的做到了吗?
这情,果然害人不浅,但难道不是你自己心甘情愿去受其所累吗?
一连串的反问自己,厉天途仿佛在回忆自己的一生,这短暂而又平凡的一生却终究让人看不透啊!
一颗心,方寸天涯;一幅画,一世情缘。
无限惋惜中,厉天途倒在了这漫天星辰笼罩之下的太极阴阳鱼之上。
“真是个痴儿啊!”黑暗之中传来一声厚重的叹息,声音似乎来自四面八方,但失去知觉的厉天途已经无法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