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自习并不强制,她现在回家,还能点个餐吃上热乎乎的饭。
手机忽然响起,是个陌生号码。
岁岁下意识掐断。
她现在可没有心思应付推销广告的。她得想吃的。
快要走到地铁口的时候,手机再次响起。
相同的号码。
岁岁皱眉,犹豫着摁下接听键。
沉稳冰冷的男声从那头传来:“小情人。”
岁岁全身绷紧。
她认得这个声音。
只用半秒,出于本能,岁岁捏着嗓子怪声怪气:“不好意思你打错电话了,再见。”
幽亮的劳斯莱斯缓缓跟在少女身后,从校门口一直跟到地铁口,车里的男人靠在真皮车座上,长腿叠合,目光掷向窗外。
手机屏幕亮起,刚通过电话的号码主人此时正站在路边,纯白小裙子,清清纯纯,披肩的长发乌黑柔软。
造物者在她身上花了不少心思。
他向来不喜欢梨花带雨的女孩,腻歪矫情。
但不知怎地,他总想起她。那一晚她泪中带笑的模样,堪称一绝。
资临喉头一耸。
干净纯真的小姑娘,笑起来甜,哭起来甜,尝起来更甜。
他没有再拨过去,放下手机,直接下了车。
岁岁被人从身后挽住的时候,很是震惊,等她回头看清楚是谁时,顿感头顶乌云重重。
这一次不结巴了。
“资先生。”岁岁咽了咽,“好巧,你也来坐地铁?”
男人面无表情,直截了当:“上车。”
她余光瞥见不远处的车,心跳加快,被擒住的胳膊犹如搭了千斤重。如果现在有武林绝学,岁岁一定毫不犹豫自断臂膀跑路。
她想笑,笑不出来,神情格外难堪,底气全无,垂眸道:“我更喜欢坐地铁。”
对面的男人沉默不语。
数秒后。
她听见他语气嘲讽,一字一字,慢条斯理:“朝小姐真是胆大,敢在青桥胡同玩仙人跳。”
岁岁怔住,否认:“我没有。”
他凑近,滚烫的气息喷在她耳边:“没做完的事不认账,不是仙人跳是什么?”
展厅禁止随意跑动。
她的步子不敢迈大,笨拙慌张,苗条娇小的身影一点点往外挪动。
校长察觉到身边人的异常,以为是哪里说错话,惹得资临不高兴,小心翼翼捧笑脸:“资先生?”
资临没有回应。
他凝视前方白瘦的少女,嘴角微勾,食指搭上大拇指,缓缓摩挲,一如那日隔着旗袍的触碰。
她又软又嫩,娇气得很,稍稍一捏便喊疼。
校长暗悄悄窥视,略微惊讶,为自己先前的判断感到羞愧:资先生并非不悦,恰恰相反,他似乎兴致盎然,好像……在数数?
少女即将抬腿跨出大门红线的一瞬间,资临收住视线,嗓音冷冰冰,声调不轻不重,刚好足够传到少女的耳中:“站住。”
岁岁身形呆滞。
只差一步,就能离开。
不用看也知道,身后人的目光有多冷淡。
如芒在背,她应该一鼓作气直接冲出去,头也不回,当做什么都没听到。
资临姿态优雅地站在油画前。同样的话,他不会与人说第二遍。校长接住资临的眼神,当即明白过来,小跑着往前去请岁岁:“同学,麻烦你过来一下。”
陆续有人走进展厅。
lalique古董水晶正前方,D大的校长微笑着同一个男人说话。男人穿浅色西装,高大英俊,气质雍容,像是男明星,却又比男明星更吸睛。
权贵之家出身的人,即使低调行事,也挡不住身上那股子从容不迫。像资临这种惯于发号施令的男人,随意往那一站,无视时间和金钱的平和淡然满溢而出。
有阅历的人瞧一眼,便能知晓,这是个连厄运都不敢近身的男人。比命好更好的,是将他人命运握在手上。
在北城,资临这两个字,象征着富贵与权势。校长懂这个道理,但是岁岁不懂。
她多多少少察觉到他的与众不同,但并没有想太多。岁岁不是没见过男人的小女孩,当年南城追她的富家子弟数不胜数,能到她跟前搭上话的,每一个都出身不凡,或祖上立过功,或世代书香,钱拿出来俗气,讲究的全是特权场面。
牢里捞个人算什么。她虽要感谢他,但并非要捧着他。因着那一夜的经历,岁岁打心底瞧不上资临。
谁能喜欢一条爱咬人的狼狗。
更何况,他还爱揉捏她,手一搭她身上,像是要将她捏成面团子。岁岁光是想一想,都觉得身上瘆得慌。如今到了资临跟前,她更是不敢看他。
资临随意一瞥。少女眼眸低低,长睫忽闪,两只手扣在一起,焦虑不安,似乎是在害怕。
有什么好怕的。
怕他吃了她?
再说,他又不是没吃过。只是——吃得不够彻底罢了。
资临往前半步,鞋踏在木地板上,故意发出声响。少女孱弱的双肩略微一抖,脑袋埋得更低。担惊受怕的小鸵鸟,仿佛下一秒就会红着眼啜泣。
校长笑着打探:“资先生,这位同学是您认识的人吗?”
岁岁想到什么,双手绞得更紧。
如果他当众暗示那晚的事……
她呼吸有些困难,猛地抬头看他,正好撞进他慵懒审视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