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有这样一尊神:混元天传法教主;三教祖师;三元都总管;天游奕使;元天上帝;荡魔天尊……这么多的封号,一百多个字的封号,只是用来形容他一个人。
那就是玄天真武上帝。
就是那个披发跣足、脚踏龟蛇、发祥于武当山、以扫妖除魔为乐的真武大帝!
“本不指望你能守约,只是没想到自己会蠢到上这么弱智的当。”易天行冷冷望着小公子秦梓的清洌背影。
“我有恶念,却无恶意。”秦梓幽然叹道:“今天的事情,我向你说声抱歉。上三天传承七十年,表面光鲜,谁知道我们的头上悬着一柄大剑,事涉家父xìng命,我不得不如此。”
易天行散坐于地,手结莲花印,勉强稳住自己心神,眼光再也不去看这女子,冷冷道:“原来所谓促膝谈心,只是为了把我诱到金殿里面来。”
秦梓幽然叹道:“这里只是残留着真武上帝在凡间的最后一丝气息,淳和正,一应妖物都逃不过他的法眼。”
“你做错了一件事情。”易天行摇着头。
“什么事?”
“如果把我留在武当山,是为了你要进归元寺后园行险。我不以为你有这种实力,所以我在不在省城,本来就不是关键,不然你以为我会和你废话这么久?”
“我不会说你会后悔这一类废话。”易天行的身体已经被这金殿内的气息压往地面:“因为你必定会后悔的。”
小公子并不回头,缓缓走向殿门,忽然在殿门口处停住身形:“我的真名叫秦梓儿,多个儿字。易天行,今次事情如果有个好结果,我会来找你下象棋。”
一句话含着几分意思,告诉易天行真名,多一个儿字,便是多添了一分亲密,这里面可能含着姑娘家欺骗sè狼的一丝内疚。“今次事情如果有个好结果……”一句又给易天行一点儿希望,至于下象棋一语,又不知含了多少未尽之意。
易天行像青蛙一样狼狈趴在地上抵抗真武大帝残留气息的威压,心里还在赞叹着这姑娘心思剔透玲珑,一句话竟能复杂到如斯地步,细细品着里面的意思,不由有些恍惚了,连先前对秦梓欺骗自己的怒意也减了两分。
可毁约于前,受骗于后,少年郎心早积起十二分的愤怒,此时纵少了两分,亦是十足之数。
只是转眼间,强大的威势不停压榨着他体内每一分寸,让他经脉yù碎,血肉yù撕,真切感受到了死亡的气息。
……
……
金殿内真武大帝法相庄严,龟蛇盘于下,浑身上下仙光四shè,直彻天地。而像一只蚂蚁般站在塑像前的易天行,此时却浑身笼罩在一股极嚣张的气势,他的后脑某处,一根头发钻心般的痛,这种痛却让他浑身激发起了无比雄浑的力量。
传说能生小猴子的妖毛?
易天行震惊着,他知道这绝对不是自己的力量,而是在后园老祖宗传给自己的法宝。
真武大帝像似乎感觉到了面前这个人类所散发出来的气势,一个小小的人类也敢在在自己面前挑战自己的权威,真武大帝像如漆双眉隐约间不可捉摸的动了一下。
便是这一动,身处场的易天行感受到一股堪比天地的力量向自己压了来。
易天行明明知道自己面前的只是个塑像罢了,但不知为何,仍然能感受到那股来自远古神兽的巨大力量,或许这一丝力量真只是真武大帝残留在人间的一丝气息,却仍然是那样的惊世骇俗,叫人无法抵挡。
……
……
省城,归元寺内。
当易天行在后颈那一根毛发妖力的刺激下,全身散发着如神魔般的气势,与真武大帝残留在人间的气息进行着势场上的较量时,这种贯彻天地,凛凛然的气波,终于传到了归元寺内。
归元寺后园那间茅舍内,圆滚滚的小朱雀正在穿着破烂袈裟的老僧身旁打滚消食,忽然感受到老爹的气息,倏地一声站了起来,两只细细的小脚丫子支撑着它圆滚滚的身体,看着可笑无比。
“咕咕咕!”小朱雀感受到易天行的不甘,愤怒地鸣叫起来。
旁边的老和尚轻轻用手指点着它额上的那撮银羽,呵呵笑道:“想去吗?那就去吧,反正都是你的老相识,俺那根毛好象也快不行了。”
话一出口,小朱雀的身体便缓缓变大起来,原本柔顺无比的绒毛化作了鲜艳无比的新羽,整个身体涨大了约一倍有余。
它蹒跚走到茅舍的门口,看了看西方的天空,鸟喙微张,一声极尖厉极愤怒的清鸣响彻寺院。
“呜!”
随着一声清鸣,长大了的小朱雀振翅一飞,化为一团红火便高飞入天,直上霄云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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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梓头夜已经回到了省城。此时rì当正午,归元寺外的森森林木化作的yīn影笼着她的全身。她换了一身衣裳,脱了那身一黑到底的行头,却还是冷冷地站在归元寺门口,想到易天行此时正在武当山金殿里吃苦头,她不由轻轻叹了口气。
小女儿家的心思,和天分这种事情是扯不上什么关联,也是最捉摸不透的。
……
……
过了许久。
在归元寺大殿之外,竹叔站在秦梓身旁,微一躬身道:“公子,一切都准备妥当,随时可以动手。”
“再等一等。”不知为何,秦梓心神有些不宁。
竹叔手上的竹杖顶端有一块青黄sè的竹皮,约摸有三指宽半掌长,便在此时,这块竹皮渐渐变幻着sè彩,不同层次的青sè渐渐叠加,最后显出几行字。
秦梓眼角余光扫过,微微皱眉。
竹杖上武当山传书。
“金殿失火,易遁。”
秦梓一惊,微微侧着脑袋想了半晌,始终想不明白易天行怎么能跑出依附着真武大帝气息,又被武当山道人景霄大雷琅书护持的金殿。这也不能怪她,纵她如何策无遗算,可唯一知道易天行有只小朱雀的宗思如今不知去向,若她早知道易天行身边带着这么一位小红鸟,那她一定不会把禁锢少年郎的地方选在武当山上。
——朱雀真武,那是有裙带关系嘀。
此时的秦梓儿,自然是不知道事情的原由,但如今箭已在弦,不得不发,也不理那小子赶回省城后会出现什么问题,抬步便往归元寺大殿内走去。
斌苦大师却不在大殿之上。今天省政协八届二次会议预备会召开,在水果湖旁的政协礼堂开完会后,他带着叶相僧去了宝通禅寺用斋饭。叶相僧坐在他身旁无语,心想自己的师父虽然兼着省政协的副主席,但极少去参加这些例会,今rì不知为何,从清晨便离寺来了这里。想到如今归元寺外的情形,叶相僧略感烦闷,似乎感受到了他的心绪不宁,斌苦大师腕间的檀香佛珠缓缓释放着淡淡光芒,令睹者心生宁和之感。
“不知易护法现在如何了。”
“吉祥天已经入寺了,主持,我们何时回去?”
斌苦大师的淡淡白眉微微动了一下:“上三天的身后是如今这三千世界的真正权力者,小公子这数月来一直谋着要进本寺后园,佛宗如今势微,你我如何应对?”
“弟子愚笨,请师父指点。”面相俊美的叶相僧一合什,恭谨问道。
斌苦大师轻轻拔着虎口的念珠,轻声道:“佛无常xìng。明月大江,清风山岗,朝露晚雨,一应自然而行,小公子要进后园,那便进吧。”
叶相僧一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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