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薛易来到之后,一切都开始变得不同。
岑玉只觉得家中,仿佛变得充满活力。
薛易长得蛮英俊,尤其是他的气质,让岑玉觉得和街坊邻居中的所有年轻男子都不同,沉稳而又果断,并且还很随和亲切。
岑玉每天都想和他多说说话,尤其喜欢看他练武时,那挥汗如雨中展露出青春和强壮,还有那认真专注而坚毅的模样——这个时候的薛易,会让岑玉没由来地一阵心跳。
想着想着,岑玉忽然一笑,她记起了薛易也有出丑的时候。
再想着时,岑玉已经回到了客堂。
爷爷就坐在椅子上,岑玉不由得收敛笑容严肃起来。
面对爷爷,她总感觉会有一股压力,完全不像面对薛易时轻松。
尤其此时,爷爷的脸色并不大好看。
只见爷爷若有所思地沉默了一会,才开口说道:
“薛易那小子,根骨资质竟然这么好!当初是老夫看走眼了……尤其他还如此有毅力,没想到一个曾经的公子哥也能如此吃苦……他那样拼命地训练,老夫只当他身体会承受不了那种超强度的训练,会练废了,故而并未阻止。却没想到他身体的韧性却远超常人,不仅没有练废,反而还有进步。
老夫只见过两种人会如此拼命不顾及身体地练习,一种是武道之心坚定之人,另一种是身怀血海深仇之人。看起来……他拜师,并非只是玩玩,而是认真的……
就是还不知道他的悟性如何,不过看他练习基础招式时都那么认真思考,恐怕也不会太差。他倒也是块练武的料子……”
岑玉则站着保持沉默,她知道爷爷的话还未说话。
果然,岑轩岳很快再度阴沉地说道:
“并非是好事啊……”
岑玉忍不住问道:
“怎么了爷爷?”
岑轩岳冷声说道:
“当初老夫因为你而答应收他为徒,只不过打算拖上几年教他一些粗陋的武艺了事。只是没想到他资质好又刻苦,学习的速度如此之快,恐怕那些粗陋的武艺他很快就能学会,也很快无法满足他。
到时候老夫不愿教,而他又想学,那怎么办?
老夫老矣,如今连刀都握不住。而你又一个弱女子,也根本无法阻拦他。若是他威逼用强,想要谋夺我岑家刀法秘技,如何是好?”
岑轩岳并非无的放矢,这种事情他见过不少。
师父教授徒弟,总会留一手,以免教会徒弟饿死师父。
而徒弟对此亦会心知肚明。
当遇上师父开始虚弱,无力保留绝招之时。有的徒弟就会凶戾横生,使用各种手段来获得那最终一手。
为此,人们不惜师徒相残,血染门派。
尤其在岑轩岳看来,薛易并非那种忠心耿耿的敦厚之辈,这也让他难以放心。
在薛易的身上,岑轩岳发现了一种极为令他厌恶的感觉。
岑轩岳能够看得出,薛易虽然叫着自己师父,但是却从来没有半点尊重和敬畏之心。
就仿佛……这只是一场交易!
薛易用一百两银子和摆平了泼皮的事情,来换取自己教授他武艺。
这正是岑轩岳最为厌恶的——商人!
岑轩岳看不起薛易!
薛易身份卑微,家庭贫困,还干得是低贱的营生。
除此之外,岑轩岳还能看得出,薛易外表随和但内心充满戾气,毫无敬畏,也毫无尊师重道之心。
这样的人,岑轩岳可以勉强收其为徒,但是却绝不会将绝技倾囊相授!
岑玉听到这里,忍不住说道:
“爷爷,不会的!薛大哥不会是那种人。只是爷爷你一直把他当外人看,才——”
“放肆!”岑轩岳一身怒吼,抓起桌上茶盏朝着岑玉砸来,“一介女流竟敢妄言此事?!”
岑轩岳太老了,他的力气抛出茶盏打在了岑玉身上,却只能对岑玉造成一点轻微的疼痛。
茶盏随后坠地粉碎,里面的茶水也溅了一地。
岑玉尽管没受伤,但是她的心里却越发委屈,垂着头不说话,努力忍着让自己的眼泪不会掉下来。
岑轩岳却依然怒气未消:
“还不快收拾干净!”
岑玉只能抹了抹眼睛,然后蹲下身来收拾着地上的陶瓷碎片。
岑轩岳则在自顾思索着,喃喃自语:
“岑家绝技,不能被老夫带进棺材,也不能白白便宜了那小子……嗯,是该让别人来制衡他……再收几个弟子吧……老夫已经没有时间宁缺毋滥,也等不起了,更无法再容忍受那帮街头鼠辈欺辱……阿玉!”
说道最后,岑轩岳对着岑玉叫唤起来。
蹲在地上收拾的岑玉急忙抬起头,等待着爷爷的话。
岑轩岳说道:
“老夫打算再收徒,你再好好挑选几个吧。”
岑玉一愣,似乎明白过来,她咬了咬牙说道:
“我就觉得薛大哥不错!”
岑轩岳没有说话,他双目狠狠盯着岑玉,整个人虽然垂暮老矣,但是一股恐怖的气势却从他腐朽的身躯之中逐渐蔓延出来。
这是他一辈子杀人无数凝聚的气势!
岑玉在这样的目光下颤抖起来。
她知道沉默的爷爷,才是最可怕的。
她稍稍坚持了一下,便再也撑不下去,只能垂下头不情愿地回答:
“我知道了……爷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