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39

边想着戏中唐漾站在方臻墓前，明知他灵魂就在自己左右却不得见的心情，一边想着自己的这份隐隐释怀：她觉得并不是因为她终于能够稍微忘怀那一天的情形以及顾若河的死，恰恰相反的是，她觉得大概从与元东升几人一切说开，她这才终于从内心深处开始慢慢接受这个事实。从前她固执的认为顾若河会恨她一生一世，她必须要完美扮演她的一切、也替她得到她想要的一切才能稍微赎罪，但是一旦她打开那道自己为自己戴上的枷锁，却终于肯承认她从小一起长大的愿意为她去死的最好的朋友顾若河永远不会恨她，永远都会爱她，她所做的一切与其说是为了替她实现梦想，不如说只是为自己的心找一个平衡的支点。

    好在现在她似乎已经找到那个支点了。

    她还是会永远责怪当初那个愚蠢又大意的自己，还是会永远爱她、怀念她、愧对她，但是她不会再把她当成囚困自己的枷锁，她会把以后当成两个人共同的梦想来努力，她也会在这以外过好自己的人生，不会再想着要抛弃那个因为做错了事而一直龟缩一隅的胆小的霍江河。

    一切都会好的……即便她已经不在了。

    她也……她真的也会努力慢慢让霍江华走出来，她知道这大约才是那个人最大的心愿。

    想着这些事情的时候，她演完了墓地的那场戏。

    剧本里最后一幕唐漾靠在方臻坟头的戏没有写具体的要求，没有说这里应该是什么表情，要不要流眼泪，陆以杭讲戏的时候也并没有讲到这一段，大约是打定主意要让她自由发挥。

    而陆以杭通过镜头看到的霍江河的自由发挥，她不仅没有流眼泪，甚至于闭上眼睛打盹之前是笑着的。

    十分沉重又仿佛有几分释然的一个笑。

    喊卡以后，陆以杭把霍江河叫过来问她那样表现的原因。

    “我自己其实也不太清楚。”霍江河回忆自己那时候的想法，“就是剧本其实也没有写清楚唐漾最后到底有没有预感到方臻会在那里跟她道别，还是她就算猜到了但是也更愿意说服自己方臻会一直陪在她身边？但是不管哪一种，我就是觉得她知道方臻能够看到她啊，所以大概还是会有种幸福感啊，也不会哭给方臻看，让他难过。”

    “还有我自己当时也在想一些事情。”霍江河没有掩饰自己拍摄过程中些微的走神，“可能有一些不自觉的流露吧，这段需要重拍吗？”

    陆以杭没说话，只按下了回放键。

    霍江河看着看着有些讶异，并且知道了陆以杭的答案。

    果然看完就听陆以杭道：“不用重拍了，这段很好。”顿了顿，他又补充道，“我事先想的其实不是这一种，但是我想看看你会怎么表现，然后你表现出来的我觉得比我预想的要好。”

    霍江河顺口道：“也许因为这方面我更有经验？”

    她用带了几分玩笑的口吻说这句话，陆以杭怔了怔，不由笑道：“你今天倒是坦诚。”

    霍江河也很意外自己居然会说这么一句，偏头想了想：“也许因为结束了？”

    两人一起大笑，陆以杭拍着她脑袋道：“这才要开始呢。”

    “我觉得您根本不用担心。”霍江河道，“虽然有夸我自己的嫌疑，但是这几个月拍下来，我真的觉得这部戏不可能不红的，您当导演的才能一定会惊爆很多人眼球。”

    “我们是互相成全，换成另外的更有演戏经验的班底我不一定拍得这么顺。”两人拍戏以外还有着元东升那层私人的关系，陆以杭跟她讲话倒也不藏不掖，“这个戏我是打算今年冲奖的，坦白跟你说，我觉得你戏里的表现有拿奖的希望，不过现在形势不明，希望有多大我也说不好。”

    霍江河一颗心立刻突突跳起来，望着陆以杭双眼闪亮却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陆以杭拍了拍她肩膀：“拼了这么几个月，到时至少也得入个围啊，未来巨星。”

    陆以杭是谁？是全国电影奖项拿最多的人，是最知道什么样的电影什么样的表现容易拿奖的人，他认可霍江河的表现，那就是某种层面的最高荣誉。他说霍江河有可能拿奖，那这个可能性就绝不算低。他预言霍江河至少入个围，那她无论如何也不可能不入围。

    霍江河高兴疯了，尖叫一声后跑过去搂着正要上前来的夏若宽哇哇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