熏天,这里是…马厩后院?
说起来是院子,实际上不过是用篱笆围起来,里面堆满了未来得及处理的马粪的地方,除了马粪之外还有一些杂乱无章的稻草,这里除了专门负责清理的士兵以及巡查卫偶尔会经过之外,基本没有什么人会专门走这条路。
沈铃音眼也不眨,直接绕过那堆恶臭难闻的粪堆,然后从一堆稻草下面刨出了……一个人。
他们的位置苏映雪看不到人影,只是离得近,她听到沈铃音道:“你好点了吗,我偷了一点金疮药,不知道有没有效果。”
那人只是轻哼了一声,苏映雪只听出是个男人。
沈铃音又道:“你干嘛这样看着我,我说过我不会一个人走的!除非你跟我一起走!”
里面又是一阵沉默,似乎那个男人说了什么。
沈铃音却已然带着哭腔道:“赵延玦你这个大坏蛋,你说过要带我逃出去的,你凭什么要我一个人走!”
听到这里苏映雪已经听不下去,轻咳了一声。
里面瞬间没有声音,苏映雪一边生怕沈铃音给她来个偷袭,一边走一边轻声道:“铃音,是我。”
然而里头却一直没有声音,苏映雪有些奇怪,正想要开口,却看到沈铃音疾步走了出来,带着泪珠的脸上满是惊愕,她张嘴叫了一声映雪,随后却是哑口无言。
苏映雪以为她还生气呢,刚想说点什么,沈铃音冲过来,一把抱住苏映雪,哽咽流泪:“嫂子——”
苏映雪被她这么一抱,眼角也闪出了泪花,没有想到,她一直期待着跟沈铃音见面和解,竟然是在这种地方这种场景以这般的方式,她拍了拍沈铃音的肩膀:“铃音你变了许多。”
不只是容貌变了,而是那种内里的气质,变得更加成熟圆融,又带着坚毅和一丝沧桑,沈铃音不再是那个初出江湖,只凭喜好办事,不考虑任何后果的懵懂少女了。
苏映雪不知道是喜是悲,更多的是心疼。
她迫切想要知道这段时间以来沈铃音经历了什么,然而更加迫切的是,赵延玦伤势非常严重,若在没有大夫治疗,他很有可能会因为伤口感染而亡。
沈铃音大概了说了一下这几日发生的事情,说起赵延玦被多余数倍之人困住,说他英勇无比断后,最后护着她逃出围剿。
至于为何在这敌营之中,是因为他们逃跑的时候掉入了一条河,两个人随波逐流之际,竟然被冲到了地下河里去了,而这个地下河恰好在敌营后方不远处,经常有人会到这里来打水,不过这里离主帐比较远,水的基本只有刷马之用,沈铃音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杀了两个西厥士兵,混入军营之中。
也是她运气好胆子大,那日混入敌营的时候,有一个负责刷马的士兵突然得了重病暴毙了,沈铃音被人发现的时候,负责马厩的人随手一点,就点中了沈铃音负责清理马厩。
这军营之中士兵最不想干的事情就是清理马厩这种污秽劳累的事情,他们宁愿上战场死得光荣,沈铃音这半年多学过西厥话,能听懂,简单的西厥话倒是会说,她又装作沉默寡言的人,竟然被她蒙混了过去。
说实话沈铃音从来没有干过这么恶心又辛苦的活,就算是上了战场,赵延玦也一直让她跟着自己身后,一直护着自己,不会让自己受到一丝一毫伤害。
而如今却是轮到她来保护赵延玦,她没有一丝一毫的怨言,每天白天努力干活,到了晚上就跑出去偷药,然而赵延玦的情况却是一天比一天更加恶化。
进来容易出去难,她一人离开倒是简单,但是带赵延玦出去却是一个非常困难的事情,就算能出敌营,赵延玦这种情况根本走不了多远。
苏映雪也不知道是该称赞沈铃音胆子大呢,还是庆幸她运气好呢,不仅这么多天没被人发现是个假西厥人,而且还把先锋将军大周翎王藏在马粪堆里。
她不仅对沈铃音刮目相看,也对赵延玦刮目相看了,毕竟赵延玦从小就是骚包到吃到一条虫子就要跳河自杀的人。
赵延玦的变化比沈铃音还要大,他原本有些婴儿肥的脸蛋已经蜕变成线条冷硬的俊容,眼底深处藏着杀伐之气,下巴胡拉杂,身上的衣服已经快看不出原本的颜色,她从来没见过赵延玦有这么狼狈的时候。
然而有些人再怎么改变,其骨子里劣根基因永远都不会磨灭。
赵延玦见到苏映雪之后说了一句话:“沈夫人,好久不见,你……胖了。”
苏映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