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对家乡充满了厌恶,重生前他虽未婚,却已经早早考虑要自立堂号了,就叫「长安堂」,跟这边断绝任何关系。
后世的房长安回到现在,这种心思也并没有淡去,他没有什么要造福乡梓心思,风气不是一时一刻养成的,也不是三年五年就能肃清的。
更何况,想要跟本地改变农村中的恶习,还要从上面抓起。不说别的,就村后那条通往镇上的路,从小大,自己记忆中为此挨家挨户的「起钱」修路,不下于四次。
钱都缴了,路呢?
一点煤球渣子铺上去,一个月就没了,这还算是好的,至少有动静。
而且有这样一条路在,房长安绝不相信只向下面伸手。
后世国家精准扶贫,路倒是修好了,家家户户也有钱了,都开始盖楼房,于是眼里心里就只剩钱了。
房长安虽然幼遭大变,但压力都被老妈扛了起来,后来弟弟房长明初中没毕业就出去打工,也帮着分担,他虽然是老大,可因为成绩好,都拼了命让他安稳留在学校里面读书,除了埋在心里的愧疚、拮据的生活费之外,并未真正直接去面对过生活的压力。
房长安本身也成熟的晚,高中时叛逆还乱花钱、胡混,做过不少自己后来都想扇自己的错事,进入大学见了世面,才真正慢慢开窍。
大学毕业后,他借着移动互联网的东风,也开了家小公司,每年挣个上百万不算太难,在大城市里这种小公司比比皆是,一阵风过来死一片,但在村里面,可就是人人艳羡惊叹的大老板了。
原本被人人瞧不起的一家人马上成了香饽饽,扬眉吐气固然痛快,但见识到了这些血亲族人们的巨大态度反差,却让房长安对这种市侩恶俗的嘴脸更增厌恶。
房长安少年遭逢变故,饱尝人情冷暖,一些看法难免偏激,事实上他自己也能意识到,「仓廪足而后知礼仪」本就是正常事。
他相信随着国强民富,家乡的面貌也会跟着改变,但自身经历记忆太过深刻,他不想去参与或者推动这个过程,只想远离,在一个已经知礼仪的地方安居乐业,一家人过自己的小日子。
房长安轻轻吸了口气,这个年代的农村,空气不说比大洋彼岸好多少,因为他没去呼吸过,但料想应当也不会逊色,混着雨后的水汽,清新湿润,让他精神为之一清。
他努力拓展思维,想着能借用的资源,但数来数去,仍找不到一个可有借力的点,原本胸中激荡的豪情不禁有点受挫。
他前世晚熟,进入大学才开窍,大学里面泡妹子,毕业后搞事业,都算小有成果,但对于这个年代的事情,真的只有笼罩在家庭上的灰暗天空,加上年纪太小,了解很少,实在想不出什么可行有效的致富之路。
而且家里起点太低,能借用的资源极其匮乏,自家能想到的唯二比较有出息的两位就是爷爷跟大爷。
爷爷已经退休,除了在村里面有几分薄面之外,基本无。
大爷在镇上教书,以后自己在初中仍然可以靠他的庇佑,有人欺负自己就大喊一嗓子:“我大爷是学校老师!”
除此之外,好像就没了。
而对如今这个年代的了解和掌握,也十分有限,知道非典刚刚结束,知道祖国会腾飞,知道借钱也一定要早点买房,除此之外……似乎就只剩下好好学习了。
“我应该不会是最惨的重生者吧?”
房长安心里面暗暗嘀咕,觉得应该不是,至少父母双全,还有弟弟妹妹可以欺负,怎么想都比有个系统什么金手指之类的玩意划算。
房禄军已经回卧室看电视,房长明和房嫣然各自吃了几个包子,听到里面电视机的声音,也都悄悄地想溜进去。
从容正用家里那个白底红鲤鱼的搪瓷脸盆在门前洗衣服,房嫣然看到脸盆,记起大哥的叮嘱,于是小跑几步过来,蹲下刷刷洗了两下手,从容嫌弃她:“手上都是油……”
小丫头嘿嘿嘿地笑,飞快洗了手去门后挂着的毛巾擦了擦,跑进爸妈卧室看电视去,又转头冲也跟着跑过来的房长明喊:“二哥你没洗手!”
房长明瞪她,房嫣然于是又冲大哥喊:“大哥,二哥不洗手!”
房长安转头看过来,房长明跟大哥对视一眼,也小跑到老妈洗衣服的脸盆刷刷刷哗啦两下,手背都没湿,就甩着手去门后擦。
从容嗔道:“乱甩什么,到处都是……你那是洗手吗?爪子都没浸到水里呢!”
房长明也不管,跑到爸妈卧室里面,找到一个凳子老老实实地坐着看电视。
家里是一台老式的黑白电视机,爸妈结婚时买的,当时是很稀罕的东西,房长安上小学的时候都还有邻居往自家来看电视。
这几年大多都买了电视机,而且还是彩电,信号也好,看得清楚,就换成兄妹三个常往别人家跑看电视了。
不同的是房长安自小就腼腆,不像弟弟妹妹那样什么都不在意,有时候他想去看,房长明和房嫣然喊他,他还扭捏着不去,非要找到一个去别人家的借口才肯去,最常用的借口就是喊弟弟妹妹回家,然后喊着喊着就自己站那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