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钟文粹拍了下惊堂木,盯着潘鼎新言:“公堂之上,道长要说话小心。”
“公堂之上,大人说话更要小心。”潘叔自是不怕他,而鬼吏们却是投来异样的眼光。
“本官的意思是将其暂时关崖,而非下放,而且只是呆半个月,半个月后钟馗天师一到,诉直冤屈便可投胎转世。”钟判官一再诠释。
“也不劳烦大人了,”潘叔道,“待天师巡按,我们自当求天师作主。”便起身正要告辞,钟文粹却是使了眼色,门口一堆白灰银甲得将士正整装以待,面容僵持。
“大人是要派人护送?”潘叔反问了一句,“那倒不必了。”
钟文粹捻了捻胡茬,“二位可以自行离去,可卢旺达必须留下。”
“大人之前说他未得证明死亡,遣他回阳间去,卢旺达又为何要强留他在地府?”潘叔不依不挠地责问。
“他可是骚扰过凡人?”钟判官问。
“大人所指是何人?”潘叔又再逼问。
“一个叫周元奎的凡人。”钟判官回答。
“孤魂野魄滋扰凡人为时常之事,大人为何放任不管,唯独要卢旺达下地狱,莫非和卢旺达有什么旧恨新仇,要除之而后快?”潘叔怒斥道。
“胡说,”钟判官被激怒了,“本官与他平日无冤,近日無仇,要害他作甚?”
“那大人为何一意孤行,咄咄逼人?”
“本官是依天地规律所判,何况只是暂押,并非长久。”
“将一个无罪之人判下地狱依的是什么规律,判的事什么结果。”潘叔从包袱里取出一把铜钱剑,“我今天就砍翻你这鬼门关,砍了你这糊涂官。”
鬼吏将士们立即将我三人重重包围起来,钟文粹更是恼羞成怒,“你要敢来,要你们都回不了人间。”
我想着刚才来的一幕,提心吊胆,要我呆在这鬼地方,每日受这些个剜心掏肺的,我自己没死也被吓死了,若是留下卢旺达,他这十年没少遭罪,却要受这等刑罚,真是天理不容啊。也只好硬着头皮,问了一声:“大人,在下有一事不解,大人会知无不言吧?”
钟文粹礼节性地回了句,“本官一定知无不言。”
“卢旺达若暂居十层地狱,大人打算如何处置?”我问了一句。
“按仆奴算,每日三十大板,三十鞭子即可。”钟文粹回答。
“三十大板,三十鞭子?卢旺达岂不是被打得体无完肤,魂飞魄散?”我反问道,“大人的脑袋被驴了吧?”
“混账,要见天师就得付出真章,不受点皮肉之苦,天师岂会相见?”钟文粹说得头头是道。
“既然如此,大人不妨上奏阎王殿下。”我又说,“潘叔道行非同一般,万一动静大了,惊动了阎王殿下,怪罪下来,这三十大板,三十鞭子可得大人来承受。”
钟判官无言以对,使了个手势,手下立马收起兵器,撤回原地。
“大人说要卢旺达承包三十大板,三十鞭子,不如大人以身作则,当庭示范,我等心服口服,卢旺达一定留下。”
钟判官拍了下惊堂木,“来人,送三人出关。”
两顶轿子又飞入了公堂,我们依着坐了进去,透着白光又回到了阳间。
午后,储藏室内。我问潘叔:“地府本说了不管卢旺达之事,为何突然插手?”
潘叔不语,只是在擦着他的桃木和铜钱二剑。“莫非真是钟馗天师要来?”我没停止疑问。
“钟文粹的鬼话你也信?”他比划了两下,又说:“地府办事,一向糊涂,卢旺达的事经过十年换了十个判官,也没见钟馗来过一次,凭什么他钟文粹一上任,钟馗要给他面子?”
“即使如此,为何突然要捉卢旺达?”我仍是不解。
“昨日事上元,逢正月年,地府皆不捉不拿,过了十五才开始办事。”潘叔擦亮了剑,平放好,继续说:“以钟文粹的性子,一定不想凡间太多孤魂野魄,若是被天兵巡视到,他和十殿阎罗也不好交代。把卢旺达暂押十层地狱,与其说等钟馗,不如说是找个借口骗他下去,卢旺达那小子你又不是不知道,每日打三十大板,抽三十鞭子,恐怕不到两天就烟消云散了。”
“亏得我用阎王压他,”我说,“否则他也不会放我们回来。”
“钟文粹生性欺善怕恶,量他也不敢大动干戈。”潘叔好像很不屑。
我却有后怕,“你说姓钟的会不会私改了生死簿,减了我们阳寿?”
“笑话,”潘叔解下绳扣,脱下金斓披风,“生死是自己定的,地府只能按你的生平判你转世或下地狱,可减不了你的阳寿。”
“原来如此。”可我还是怕,将来鬼差引度卢旺达下地狱时,钟文粹会趁机判他下狱。”我不免地担心起来。
“不必忧心。”潘叔不大担忧,“生死簿在阎王手中,万一他判错了,阎王发现就会责罚于他,何况引入地府的案司都得阎王过目了才能了结,万一阎王不通过,判官又得重判。”
“卢旺达若是被引下地府,钟文粹只能判他个轮回转世?”我又问。
“不错,这正是他要向卢旺达下手的原因。”潘叔叹了口气,“孤魂野魄事无主之孤,人间呆不住,地府入不得,若鬼仆鬼吏欺压凌弱,也无人可伸冤。”
看钟文粹的架势,善罢甘休是没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