妮莉丝骑于马上,领着自己的移动御前穿过临冬城大门进入这座已经插上她旗帜的城堡,又通过吊桥和前院,最终来到人群聚集的门后场院中间。
守卫室正对的空地上,先一步进城的无垢者们尽职尽责地占据好了全部关键位置,警惕着周围三五成君羊交头接耳的“临冬城守卫”,而正中央的艾格等赠地军高层则和史塔克全家站在一起,列队恭迎御驾。
弥桑黛熟练而响亮地唱出自家女王的那一长串头衔,艾莉亚恨恨地盯着光彩夺目足让任何女子自惭形愧的丹妮莉丝,罗柏·史塔克一眼便望见了跟在疯王女儿身后俨然忠实臣属的卢斯·波顿,恐怖堡伯爵用毫无波澜的冷漠目光注视已经用行动和他撕破脸皮的赠地之主艾格……而后者则用琢磨的目光,仔细入微地观察了一遍瓦里斯和小指头的神色表情。
各怀心思,场面一度寂静无声尴尬至极,直到伤势未愈的罗柏·史塔克一咬牙关走出人群,像先祖“降服王”托伦·史塔克一般,时隔三百年,再次向一位骑着龙的坦格利安屈下了膝盖。
“向七国真正且唯一的王——我献上临冬城和史塔克家的忠诚。”并不擅长于此的年轻父亲躬身低头,一字一顿虽不情愿但郑重无比,“北境的刀剑、斧头和长矛听从您的召唤。只要陛下公正平等地对待每个臣民,我们便将永远追随于您。”
宣誓的话音在冰冷的空气中散去,却并未立刻得到答复,丹妮莉丝昂首走出,来到罗柏·史塔克跟前,低头看向下跪的北境守护,满足和犹豫交织,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回应。
守夜人总司令和恐怖堡伯爵——她此行北上招揽到的两位新帮手不约而同地选择了先行南下——在临冬城等她。在小女王一开始的猜想里,自己晚一步到临冬城时不外乎会看到以下三种情况:要么是先到的艾格成功说服史塔克家效忠自己;要么是两人汇合后已经成功拿下临冬将史塔克们用枷锁铐了起来;不然就是战事不顺,临冬城依然在自己的敌人手中。
……
第一种情况自然是最好的结果,作为颈泽以北长久以来的统治家族,赢得史塔克的支持便等同于拿下了整个北境,统一七国的任务瞬间便完成了三分之一……哪怕只是在领土面积的比例上,也算是一个重大突破,至少让她能省下更多时间精力去完成“大王领计划”。
而若是第二种情况嘛,丹妮莉丝也想好了处置办法:她将剥夺史塔克家的财产和地位将他们驱逐出维斯特洛,提拔抢先效忠的波顿为新的北境领主。扶持这位并不服众的北境老二上位,待到将来天下平定,颈泽以北的诸家势力便会在内耗和互相对抗中消磨掉大半精力实现制衡,王国北部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将无虞……
至于最后一种糟糕的情况嘛,对策也很简单:骑龙天降,火烧临冬,干脆把史塔克家从世上抹去,连活捉的功夫都省了,在战斗中杀死敌人,可比处决俘虏要简单许多,还没有残暴嗜杀的嫌疑。
小女王想了那么多,却终究也没猜到:她碰上的是介于第一第二种情形间的某种混合状态。
只要不眼瞎都看得出大门不久前曾被暴力打开,城堡内的战斗痕迹虽已几不可寻,但避冬市镇内受伤的居民和士兵却是活生生的证据……临冬城毫无疑问是被攻破了的,但它的主人却并未锒铛下狱,而是依旧衣着体面行动自由,没有半分俘虏的样!
史塔克家的称臣效忠并非全然自愿,而是被守夜人打出来的!
臣服就是臣服,当然不分自愿还是被迫……不然伊耿到老死也成不了征服者。丹妮莉丝不是没有接受过心不甘情不愿的投降和效忠,但史塔克家可是在簒夺者战争中参与推翻了自己父兄王朝的叛党主力。别人家的心不在焉,她只需要保持理智便可以容忍,但若对象换成眼前这群有着血海深仇的前假想敌,那可就不仅需要理智,还得加上不可思议的大度了!
冷风呼呼作响,时间一秒又一秒地过去,罗柏跪在冻土地上的右膝盖被融化的雪水打湿,本就带伤的身体也因为长时间维持不适姿态而开始微微打颤……不安的气氛开始悄无声息地蔓延,直到艾格察觉到不妙,咳嗽一声后出言圆场:“陛下,天气严寒,您还是速速做出决断,再进屋商讨下一步行动才是。”
熟悉而有磁性的男声将丹妮莉丝从内心活动中唤回现实,她忽然意识到:是否接受并不仅仅是自己个人的事情。无论是攻破临冬城却没有伤害任何一位史塔克,还是在场面僵冷时出声干扰,都指向了一个结论:艾格希望自己接受。
而她愿意大业未成,便先为一己私愤,在自身和她最有力的追随者兼同志间制造裂痕吗?
答案显而易见。
“史塔克大人。”女王无奈地开口应道,虽是在答复罗柏的誓言,双眼却直直地望着刚刚发声的守夜人总司令——就算别无选择,她至少能用这种无声的方式告诉艾格,自己是看在他的面子上才做出了让步。若这份人情能让他在接下来对自己的服务中更卖几分力,也算不白费她今日的强忍不甘:“以新旧诸神的名义,我保证——只要你忠诚效力,我必然报答以公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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