伐倒的树木一头削尖尽可能钉入冻土里,然后在围墙背后尽可能堆铲冰雪拍打严实作为支撑罢了。与其说是围墙,倒不如说是一道木栅栏,而在这道栅栏之外,士兵们也按照守夜人提示清掉了雪层,用拆毁的马车、木桶乃至搭帐篷材料铺成了窄窄的隔离带并浇上火油。密集的火箭很快点燃它形成起熊熊的火焰之墙,给军营内的士兵带来了些许安全感。
……
依靠着守夜人用乌鸦送来的作战辅导,罗柏·史塔克也为他这场战斗简单制定了战术。
尖刺木桩和矮墙在一马平川的国王大道两旁硬生生造出了有利地形,能够延缓敌人的攻势,弓手们可以趁机抛射箭矢进行第一批次杀伤,而一道火焰隔离带又能有效杀伤被拦在围墙外扎成堆的敌人;再安排步兵在墙后列阵收割活着冲过火焰并翻过围墙的敌人,而骑兵和预备队则持着火把来回巡逻,准备应对任何冲过防线的敌人。
明眼人到这里应该看得出了:罗柏尝试在这片长湖之畔的原野中复制守夜人倚靠要塞抵御尸鬼的成熟战术。
其思路和战术安排没出问题,魔力严重不足的异鬼也没再像进攻后冠镇一样施法熄灭火焰……但无法克服的难点在于:用寻常材料制造的火焰隔离带,在火力、规模和跨度上都无法与守夜人精心准备的火海歼灭区相较,而用木材和冰雪匆匆搭建成的单层矮墙或者说木栅栏更没法和长城沿线各据点用数月时间以石条和冻土砌成的高厚围墙比高下,数量有限的龙晶武器,更是雪上加霜。
这里差一点、那里差一点……最后在战斗中呈现出的,便是天壤之别的综合效果差距。
而他们的对手呢?
没有感情的尸鬼不会因为连番战斗失利而士气低落,没有知觉的它们亦不会害怕尖刺、路障的磕碰和火焰的灼烧。仍余一万多的尸鬼在狭窄的战线上排布出的密度和攻击强度和十万或一百万并无直观差距:反正就是漫山遍野地扑上来。在操控者的死战决心下,尸鬼们靠肉躯串满尖桩,靠尸体填平矮墙,靠你压我我踩你的重量累计和冲击力,仅在矮墙外被耽搁了不到十分钟,便开始成段成段地翻越或推倒木栅栏,如履平地般涌进了营地内。
弓手撤至盾手和矛兵身后,继续抛射箭矢杀伤敌人,而亲自督战的罗柏·史塔克则高高举起了手中的火炬——朝士兵们大吼起来:“士兵们,随我作战,挡住这些怪物,北境万岁!”
“北境万岁!”
在山呼海啸的齐喝声中,成百上千肩并肩组成阵列的士兵们迎上了挤过尖刺木桩、冲过火焰并推倒了栅栏的尸鬼们。
“杀!”
“该死,怎么还有熊?长矛呢——救命!啊!”
厮杀的怒吼,受伤的惨叫和武器与肉体相撞的闷响顷刻间传遍了整个临时营地。这一战的参与者是北境精锐,在罗柏率领下横行整个维斯特洛未逢一败的常胜之师,即使面对埋伏依旧能打出气势的铁军。即使在没有充足龙晶武器的情况下,他们也制定并安排了替代战术:用盾手和枪兵抵挡并控制住尸鬼,再由手持火把或龙晶武器的人来杀敌。
理想且正确的战术,士兵的战斗素养也足以高效且准确地执行,但战斗毕竟不是一方的事情。在实战中,情形更多时候并不按设想地进行:尸鬼们前赴后继不计生死的冲击往往能将盾手撞翻推倒;而枪兵即使以武器刺穿控制了尸鬼,尸鬼也能恍若无事般径直沿着枪杆走近,挠破士兵露出惊讶表情的脸庞、扭断他保护不足的脖子;至于火焰,这确实是能消灭敌人的有力武器,但它生效得不够快,到处都是身上冒着火还在与北境士兵搏斗的尸鬼,人类虽然不受火焰克制,但对高温的灼伤却毫无抵抗力……
初次与尸鬼作战的慌乱紧张,克制性武器的严重不足……主观客观上一大堆的不利因素,最终无法靠士气和勇敢来填平,阵列随着敌人的推进不断后退,惨叫和痛嚎声此起彼伏越发密集,预备队的迅速投入战斗也丝毫未能扭转不利局面。开战几分钟后,崩溃尚未出现,身经数十战累计出的经验却已经清晰地告诉罗柏:这一战他没有丝毫胜算。
(守夜人是怎么击退这样的敌人,并敢追着它们跑的?)
“大人,北境之主不容有失,我们顶住这里,请您撤到后面去!”
“闭嘴!”罗柏没忘记自己上次撤退付出了失去冰原狼灰风的代价,亦不得不承认,那一次他确实应该撤退。但这回,面临和铁民截然不同的诡异之敌,他此刻撤向后方,待尸鬼踏过……不,是操控着身边这帮北境精锐的尸体直奔临冬城和北境腹地时,他又能再撤往哪里?“你们发誓过效忠于我,那便随我死战到底!今日谁敢拉我离开战场,我到安全地带的第一件事,就是砍掉他的脑袋!”
封君发出了死战到底的宣言,追随者和士兵们便皆鼓起勇气呐喊着反击,尚未直面尸鬼的人们在指挥官的指示下点燃帐篷、粮食和残余的火油,整个营地内到处火光冲天……就在北境士兵们发起视死如归却难以扭转颓势的反冲锋,罗柏也举着火把于心腹们簇拥下逆势挤进战场中心的混乱时刻,战场正上方的天空中忽然响起一声雷鸣般的轰响。
在第一个人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以前,一道橙红色的巨大火柱,便仿佛神罚之剑般从半空中劈落,直插进刚刚越过围墙的尸潮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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