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发生的这样突然,简直可以说是猝不及防,所有人都怔住了,任由着董姑姑飞奔着跑出去,大声地呼喊着。很快,护卫冲了进来,董姑姑指着殿内的莲妃和李未央,道:“是……是他们,一定是他们!”她大声道:“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把他们拿下!”
护卫们手中的长剑全部出鞘,寒光闪闪地包围起他们。
九公主完全愣在那里,她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请,太后怎么会突然死去,而她一向敬重的董姑姑又怎么会指证莲妃娘娘和李未央是凶手:“你们到底在说什么?我……我不明白——”
莲妃脸色苍白,心底涌起阵寒意,踉跄后退,脚下不知是被何物一绊,险些坐倒在地,狼狈之至:“你……你们……”她一时被这样的惊变吓到,突然失去了原本的冷静。
李未央心头掠过一阵明悟,原来如此。
脑中浮起的依旧是那双阴冷的眼神,拓跋真……原来,你的第一步棋是针对我的,在宫中你早已避人耳目,收买了董女官,令她暗中毒死太后,再让她指证凶手,明里暗里布下杀招,逼迫李未央落进陷阱之中。其实,不是太后薨逝,也会是别的事,拓跋真既然想要针对自己,绝对不只准备了这样一件事而已!
李未央冷笑了一声,莲妃猛地站起身来,死盯住那群护卫:“我是陛下的莲妃,我要见到陛下!你们不能这样定我的罪过!”
董女官居高临下地看着莲妃,目光冰冷地道:“娘娘,事到如今你还不认罪,你以为陛下知道以后会饶恕你吗?”
看着那些手持利刃的护卫们,莲妃的声音已经支离破碎:“你们敢!”
“莲妃娘娘,你和安宁郡主暗中筹谋,毒死太后娘娘,究竟意欲何为?!”董女官的笑意面孔之下满是扭曲狰狞,再不见往日平静:“我劝你还是早点说出幕后指使,也免得我费事!”
李未央突然冷笑一声,董女官吃惊地望着她,却见她一步步向自己走来,还没反应过来,却见到李未央从自己的发间拔下发簪,反手过来,尖利的发簪已经向董女官的喉咙直接插下,董女官根本想不到李未央这样狠辣,还没来得及开口喊出救命,就已经轰然倒地。
所有人都被外表柔弱的安宁郡主出人意料的行动所震慑,那群护卫刚要冲过来就地杀了她,却听到李未央厉声向殿外喊道:“董女官毒鸩太后!已经就地阵法!至于其他人,还不赶紧拿下!”
护卫们只听到风声阵阵,不及反应过来,已经被从殿外冲进来的一批铁甲士兵包围了起来,这群人个个身披铁甲,手提宝剑,面无表情,像是一早就已经埋伏在这里的,护卫们的面上不由自主地带了惊恐。其中一人刚要反抗,就活生生被削去了脑袋,头颅滚得老远,鲜血一下子溅出来,众人再也不敢轻易动弹!只听到李未央冷冷地道:“董女官已然毙命,这些人都是同党,全部扣押起来!”
那群铁甲护卫齐声应是,莲妃和九公主则面面相觑,李未央丢了手中簪子,回头望向她们:“那些人马上就要来了,你们是跟我一起走,还是继续留在这里?”
莲妃吃惊地望着她:“跟你走?去哪里?”
李未央淡淡一笑,目光凌然:“重华殿!”
莲妃见李未央笑得温婉,眼里却是冰寒无比。她的心头仿佛也在这一瞬间渗出了锋锐冰凉,蓦然刺痛,不由脱口而出:“李未央,你究竟在说什么?为什么这个时候要去重华殿,我要去见陛下!”
李未央与她对视,笑意自唇际、眼角、眉梢一路蔓延开,如同在清冷的月夜盛开的昙花,高傲冰冷却又坚不可摧:“莲妃,陛下此刻已经被软禁在宫中了,恐怕你便是去,也见不到他!”
莲妃完全愣住了,几乎是惊恐地看着李未央,像是第一次认识她:“你……你这是……这是什么意思?”
李未央微微一笑,道:“今天的一切都是拓跋真策划的,你觉得,他只是针对你我这样的小角色吗?你不跟我一起去也没有关系,我劝你尽快带着小皇子找地方躲藏起来,免得遭受鱼池之殃。”
莲妃吃惊地看着她,不知道该作何反应,然而这时候,李未央却已经快步向外走去,九公主突然大声道:“未央姐姐,我和你一起去!”
李未央看了九公主一眼,扬手从一旁的铁甲护卫手中夺过一把长剑,丢给九公主。九公主接过,却觉得双手才能拿得动那把剑,一直颤抖个不停的身体也没办法镇定下来:“我母妃他们——”
“他们不会有事的,放心吧。”李未央的眼睛里飞快地闪过一丝微笑,道,“来,走吧。”
九公主困惑地跟着李未央,一路到了重华殿。然而刚刚到了重华殿门口,却听见一阵阵仓促的马蹄之声,见到为首之人一身戎装,面如寒霜地骑在马上,手上高高举着一柄长剑,九公主惊喜地叫出声音来:“孙将军!”
她快步就要走下台阶,向孙重耀奔去,可就在此时,李未央突然攥住了她的手,九公主愕然地回头望着李未央,李未央的目光冷冰冰的,没有一丝温度。九公主顺着她的眼神望向孙重耀的身后,见到那乌压压的一片人,她突然醒悟过来:“孙将军,你——不是来救驾的?”
孙重耀面色凝重,盯着九公主和李未央,同样露出惊疑之色,他一路带着三千禁军直奔皇宫,宫门口竟然只守着十来个护卫,他甚至没有遇到有分量的阻碍,一路就到了重华殿门前,只要过了这个殿,就是后宫。可是现在他看见了什么?李未央站在台阶之上,面无表情地拉住正要向他奔过来的九公主,那一双古井一般的眼眸,冷冷地盯着自己。
她就那样站着,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却自有一股力量,让人不敢轻犯。
九公主仔细一看,孙重耀的长剑之上,竟然有鲜血在一滴、一滴地往下落。
李未央站在高高的台阶之上,远距离地看着孙重耀,眼睛里满是轻蔑,道:“孙将军,造反逼宫的下场,你可想好了吗?”
孙重耀吃惊地盯着李未央,一时之间呆住了,等他反应过来,却扬起长剑,就要不顾一切地先除掉她再说。然而就在此刻,李未央的面容之上突然浮现起一丝神秘的微笑,却见到孙重耀身边的四名副官,一个接一个地惨叫着倒毙在地,咽喉之上都插着一支羽箭,孙重耀的脸色一下子变了,他环视了一圈,却见到高高的殿门、宫墙的四周,不知何时竟然涌现出无数铁甲士兵,手持弓箭,高高站在宫墙之上,俨然已经成了一个包围圈,把自己和所有士兵全部包围在其中。
糟了,这是个圈套!孙重耀在瞬间醒悟过来,然而却已经迟了。宫墙之上的拓跋玉猛地一挥手,万箭齐发。箭矢如蝗群向禁军中心落去。这些人料不到突然受敌,一时相互拥塞践踏,却又被前后夹住动弹不得,孙重耀厉声呼喝,重整了队型,意图从宫中突围。
“轮番三连射,我不喊停,谁也不准停。”拓跋玉低缓地说着,“放!”
惨叫声中,只听到无数弓弦铮铮之声,如疾雨破空,与外界唯一相通的宫门被切断,而那箭矢的雨幕犹不肯停息。被困的禁军拼命地向宫门口突围,可此时那道门却已经被拓跋玉的人牢牢封锁住,他们来不及冲出去,旋即如同潮水一般倒下去。
孙重耀向后看去,出宫的道路早被乱箭与尸体覆盖,无数弓手正向他们乱箭射来,而自己所带的全部禁军此次是为近战袭宫而来,并无盾牌装备,眼见得要损失惨重。只听得哒哒几声响,箭接二连三落下。孙重耀扭头看去,却被最后一个副官喷了满脸的血。
孙重耀的三千兵马,不到瞬间就已经哀鸿遍野,惨叫连连,乱成一团。孙重耀一眼瞧见九公主,狠下心肠,意图挟持她做人质,却不料李未央一挥手,殿内已经推出两个人来。
孙重耀一看,眼睛几乎瞪得要掉出来,李未央推出来的不是别人,正是他自己的两个美貌妾侍,怀中都还抱着啼哭的婴儿,手中持着利剑架在他们脖子上的刽子手不是别人,是他的结发妻子孙夫人。
这种诡异的场景,让孙重耀看的目眦欲裂,他厉声道:“夫人,你疯了吗?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
孙夫人冷笑一声,道:“放下你手中的剑,我就告诉你。”
孙将军目瞪口呆地看着妻子举着长剑架在自己一双儿子的头颅之上,她的身后还有数名铁甲士兵,显然不是在说笑话。他手中的长剑,莫名地就开始颤抖,随后,他转向李未央,道:“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李未央只是淡淡一笑,道:“从你审问那四个人开始,我就已经对你产生了怀疑。”那四个暗卫,的确是安国公主所派,只不过,是在拓跋真的默许之下被送过来的祭品而已。唯一的目的,就是要让李未央相信,孙重耀因为孙沿君之事对拓跋真一党充满了怨恨,放心大胆地把他引荐给七皇子拓跋玉。
从一开始,孙重耀就是拓跋真的人。那四个人,不过是鱼饵,要钓的大鱼,是拓跋玉。不,或者说,是皇帝。只有让拓跋玉信任孙将军,才能让孙重耀成功打入敌人的内部,当然,若非李未央留下灰奴一条命,并命令他暗中监视三皇子府的一举一动,她要发现孙将军秘密和拓跋真联系,只怕还要好好费一番功夫不可。
“你为了你的大业,为了襄助你的三皇子,竟然眼睁睁看着你的亲生女儿死去?孙重耀,你真是对得起我们母女!”孙夫人的脸上,此刻已经没有一丝的感情,眼睛里盈满的都是泪水,还有不可阻挡的恨意。
“夫人!你不要听信李未央挑拨,我怎么会干出这种事情来呢?沿君是我的亲生女儿啊!”孙重耀生怕孙夫人会一剑杀了自己的那一双幼子,赶忙解释道,此刻他已经顾不得身后鲜血横流的的属下和士兵,他只关心自己儿子的安慰,但见到孙夫人神情无比激动,他只能站在台阶最下面,惊恐地看着。
“为什么?为什么,你明明是那样的疼爱沿君的,从小到大,你从来舍不得她受一点点伤害,可是你为什么眼睁睁看着她死的那样惨——为什么你不肯救她,为什么你要帮着杀人凶手,为什么!为什么!为了权势吗?为了这种没用的东西,你竟然能够眼睁睁看着她去死!”孙夫人的眼睛里,开始涌现出癫狂之色,她像是发狂一般地瞪着孙重耀,仿佛恨不得一口把他咬死。
孙重耀如今已经听不见身后凄厉的喊叫之声,他满眼哀求地看着孙夫人:“夫人,我也是没有办法——君儿的死,我原先也不想的,我本来是想故意营造一个假象让你们看到,谁知等我赶到的时候已经晚了,夫人,你原谅我吧!我也心痛啊!我是多么疼爱这个女儿你知道的!之前三殿下保证过,会封我异姓王侯之位——等我做了异姓王,你就是王妃了,君儿不过是个女儿,以后我的儿子们也会孝顺你的啊!”
异姓王?这个男人仅仅是为了荣华富贵就可以出卖自己的女儿——李未央嗤笑一声,道:“孙将军,一开始我是真的相信你是对拓跋真恨之入骨的……可是后来我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沿君是个天真单纯的姑娘,她一定想不到自己的父亲为了一个异姓王的位置就轻易把她卖了,甚至不惜把她送给安国公主去屠戮。这世上竟然有你这样的父亲,我真是怀疑你的心肠被狗吃掉了吗?”
安国公主在整个事件之中,根本是拓跋真的一个棋子,她甚至不知道拓跋真故意营造了那个“巧遇”,不,应该说,拓跋真开始并不知道安国公主的秘密,他可能原本打算故意制造孙沿君和安国之间的矛盾,预备杀了孙沿君嫁祸到安国身上,故意营造拓跋真因安国公主所累,和孙重耀决裂的假象。谁知安国公主在不知拓跋真暗中策划的情况下,生怕孙沿君泄露她的秘密,便真的下手杀害了对方,无意之中帮了拓跋真一个大忙——后来李未央把整件事情串起来想,她才知道,所有人都被拓跋真玩弄于掌心。
这样深沉的心思,他不做皇帝,实在是太可惜了。李未央的笑容,不知不觉带了说不尽的冷酷。
孙夫人突然笑了起来,但这笑声却带着说不尽的凄厉,孙将军恐惧地看着她的笑,猜测不出她的下一步举动。最后,她平静了下来,回过身去,温柔地抚摸着其中一个妾侍手中的孩子:“是啊,我一直把你的孩子当成是自己的孩子,尽心尽力做你孙家的媳妇,哪怕婆婆如何刁难,妾侍如何嚣张,我都一直隐忍着,我唯一的希望,就是君儿能够幸福。现在你却说,君儿不过是个女儿,哈哈,我的女儿啊——”她说着,竟然诡谲地一笑,强行夺过那襁褓,恶狠狠地从台阶上摔了下去。
李未央也没有想到孙夫人竟然会作出这样可怕的举动,一时之间来不及阻止,眼睁睁看着那个孩子滚落下去,孙重耀发出野兽一般的哀嚎,向台阶之下孩子坠落之处扑了过去,然而还没等他到那孩子跟前,却听见李未央大声道:“拦着孙夫人!”可这一句终究是迟了,孙夫人毫不留情地,将另外一个孩子也恶狠狠地丢了下去。
高高的台阶之下,两个孩子瞬间死于非命,这一种惨烈的状况,让孙重耀瞬间崩溃,他猛地抬起头来,看着孙夫人,像是要跟她同归于尽。就在此时,铁甲士兵已经涌了上来,将他按倒在台阶之前。他大声地嘶吼着,拼命地挣扎:“毒妇,你这个毒妇!你这个毒妇啊!”
孙夫人大笑起来,可是笑着笑着,却是笑出了眼泪,几乎笑弯了腰:“是啊,毒妇,我是个毒妇,可这一切不是你逼出来的吗?我的君儿,死的有多么惨,你这个做父亲的,不肯替她报仇,我便替你做了!”随后,她突然回转过身,冷眼瞧着那两个哀嚎着抱在一起的妾侍,眼中似乎有一丝杀意,李未央心如轮转,一刹那便想好了对策。但面上含笑,上前一步,及时挡住了她:“孙夫人,真正的凶手是拓跋真和安国公主,你的仇还没有报!无谓在这里耽误时间!”
孙夫人看着李未央,原本狰狞的表情慢慢变得平静:“郡主,我知道你是不想我滥杀无辜——也罢,我不杀这两个贱人!但是那些害死我女儿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李未央看着面色发白、眼中却露出坚定之色的孙夫人,心头叹了一口气。孙将军啊孙将军,你一步一步把贤良淑德的夫人逼迫到了这个地步,不知你现在可曾后悔?有端庄的妻子,美丽天真的女儿,你却还是不肯放弃异姓王的位置,这样的荣华富贵,可以换你最宠爱的女儿的性命,这简直是——令人难以接受。
三千禁军最后只剩下一千余人,这些人看到孙将军被押着,顿时慌了神,不知道该继续突围出去,还是立刻投降,孙重耀双手被缚,犹自冷笑不已,看着台阶之下、广场之上厮杀成一片。
这时候,拓跋玉从小道快步下了城墙,由一队精兵护送着,终于走到了李未央的身侧。他高声道:“我知道你们都是受孙贼蛊惑,陛下有恩旨,立刻放下刀剑,便恕你们无罪。”
然而这里所有人都知道自己犯下的罪过太大,没有任何一个人敢听从。
李未央走到孙重耀的面前,他已经满面鲜血,目眦欲裂地陷入了疯狂之中,李未央望着他,淡淡道:“孙将军,让你的士兵放弃挣扎吧。”
孙重耀沉默不语,仿佛没听见李未央在说什么。他谋反未成,自然没什么好下场,恐怕不只是他,连同孙家上下几百口人,谁也逃不脱这罪责,既然如此,多拉一些垫背的人又有什么不好呢?
李未央又道:“陛下宽大仁慈,孙将军又是于国家社稷有功的将领,如今你及时悔悟,未必没有一线生机。”说着,她看向拓跋玉。拓跋玉微微一笑,走上来,身上染的煞气在顷刻之间褪去:“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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