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太史阑一抬头,便看见那个人,春夜和风,碧树如玉妆,那人落在远处草坡边的树上,他好像还是不愿穿别人衣服,竟然还是裸身追出,只是身上晶光闪烁,眩人眼目,无法看清任何重要部位,仔细观察,才发现竟然是用冰给自己护住了三点。
此时暖春,河中无冰,那么便是这人,以内力凝冰,形成了刚才的冰剑和现在的冰衣。
这种奇思妙想,迅捷反应,和高绝武功,令太史阑眼底腾腾而起炽热的光。
她要抓住他,让他交出他的秘笈!
她也要凝冰为剑,千里取人头颅,谁敢追她,见一个切一个,见两个切一双!
对望不过一霎。
对面那人晶莹剔透,流光折射,身后花树翠叶离披,随风摇曳,看起来便如玉人多了一双碧绿的飞翅,有种摄人心魄的美。
太史阑嘴角往下一撇,弧度冷峻不屑——长翅膀的果然不只是天使,还有鸟人。
恍惚里那晶光流转的鸟人一直盯着她,那么远,竟然似乎看得见她的表情,唇角牵动,微微一笑。
这一笑,笑得太史阑眼神一缩,二话不说一踹马腹。
走先!
马狂驰而去,这一刻人人愣神,转瞬追之不及。
树上长翅膀的鸟人没有再动,注视着她的背影,眼神若有所思。
护卫们惊魂稍定,急急涌上,“主子,您怎么样,那叫化鸡大盗呢……”
“啊——”
一声惊叫,鸟人随手一挥,倒霉护卫跌了出去,噗通一声,河水溅起三丈高。
晶光闪烁的人,犹自立在树上,看着太史阑逃去的方向。
几个护卫匆匆查看了一下四周,又清点了一地乱七八糟的物事,末了脸色苍白地上前回报,“主子,丢失黄金皂盒、琥珀珠串等金银玉件十二件,砸毁玉盘十只、踩碎扳指三个……”林林总总报了一大堆,最后才含含糊糊地道,“还有……您的玉带钩也没了……”
护卫讪讪低着头,心想玉带钩下压着的您的丝质亵裤也没了……
不过这个,还是不要报了的好……
树上人对那一大堆损毁的金银玉器无动于衷,看也不看侍卫捧上来的碎片,只看着太史阑远去的方向,闲闲地问,“那匹马上的千里香囊,没有取下吧?”
“回主子,没有。”
“哦。”他意味深长地笑,轻飘飘落下树来,手一招,叠放在一边的衣物落在他脚下。
“今晚还得赴安州总管的宴,先更衣。”
美貌侍女上前来,衣裳翻动声响起,众人低头屏住呼吸,频率紧张。
果然,没多久,听见一声低低的“嗯?”尾音调得高高的,带着疑问,以及怒气。
“谁偷了我的亵裤?”
南齐景泰元年,一月底,初春,夜。
这一夜有人从天而降卷走内裤,有人破水而出被偷内裤,除此之外,这是看起来很平常的一个春夜,人们在不同的屋檐下酣睡,在浓淡星光下做着升官发财死老婆的美梦。
这一夜确实有人升官。
“陛下年纪尚幼,初登大宝。”南齐皇宫景阳殿内,腹部略凸的年轻皇太后正襟危坐,对殿下三位老臣轻言细语,“先帝遗旨,以三公为辅政大臣,俱升上柱国,赐出入宫禁密匣奏事之权。日后陛下的天下,就拜托诸卿了。”
“臣等不敢有负先帝及太后之托!”三公俯首,“太后腹中正孕育先帝遗腹子,请务必珍重凤体。”
“几位卿家公忠体国,哀家向来是放心的。”太后提袖轻拭眼角,“先帝去得早,留下偌大国家,孤儿寡母。内事未平,外地未靖,这纷繁天下,哀家要怎么才能承担得起……”
铜灯明灭,光影浮沉,皇太后神情楚楚堪怜,几位老臣都木着脸,垂着眼,眼神如斗鸡,只横扫面前三尺方圆。
就这么着扫来扫去,大司空章凝身子微微一僵。
前方,凤座之上,太后青色裙角下,微微露出一点描金凤履——水红色,镂金边,其上七彩鸳鸯,翠羽斑斓,鲜活如生。
国丧刚过,满宫戴白,皇太后率先垂范,云鬓之上,连头钗都是银的,清素得雪人一样,不想这裙子底下,竟然无限风光!
三个人的呼吸都停了停,随即转开眼光,和太后对答几句,便恭谨地退了出去,临出门前,听见太后欢快地道:“把皇帝抱来。”
大司空章凝在门槛边半转身,看见宫女抱来了两岁的皇帝,太后眼角瞥了瞥儿子,忽然道:“皇帝脸色怎么这么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