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昨晚,是今早的事情……昨晚起先抓到的那批人,不是立刻送到卫所拷打的么?有人招供出来邹府,于是关总旗下令,先将邹府查抄了再说。”
又说,“这事情是早上天还没亮那会儿才做的,因为标注不是最要紧的那一类。当时各处消息且正纷纷汇过来,手忙脚乱的,一时间忘记跟您说了。”
鲁总旗就是皱眉:“若是邢氏一行人当真与邹府有关,下帖子的时候就防着了,这会儿查抄邹府哪里还能有什么收获?”
文书提醒道:“之前大人不是说,汶水动工在即,宁可错杀不可放过?关总旗想必就是因此下令,顺势而为?”
鲁总旗挑了挑眉。
邹府是隐藏比较深的建文余孽了。
这消息还是当初永乐帝攻破应天府时,从火场里抢救出来的机密记载中侥幸获取的。
那一大叠太祖皇帝留给建文帝的暗子档案,烧之前就被泼了桐油,以至于最后能够辨认的根本就是寥寥无几。
而寥寥无几的几个人,有的投降,有的已经被诛,邹府是唯一一个丝毫没被打扰的。
这主要是因为,永乐帝建立的锦衣卫经过仔细的查探,摸出蛛丝马迹汇总于济宁,怀疑邹府不是普通的暗子,乃是非常重要的枢纽。
留着他们,可以钓出更多的秘密。
之所以沈窃蓝才来济宁就将郗浮薇安插进去做女先生,还是因为国库刚刚承担了北方的战事南方的水患等一系列巨额开支,接着再为开河跟迁都买单,有点吃不消,永乐帝所以打起了建文余孽的主意。
当初建文帝兵败失踪,永乐朝对外都说斯人已葬身火海,然而朝野上下却一直都有建文帝乃是脱身遁去、下落不明的传闻。
如今已是永乐九年,永乐帝的帝位日趋稳定,对于这侄子是否还在人世,虽然依旧保持着谨慎又防备的姿态,但要说多么畏惧也不至于。
当年建文帝在朝时,名正言顺又大权在握,朝堂上下多少能人之志士效命,都输给了他,何况如今如一条丧家犬?
倒是跟着建文帝一块儿下落不明的一批财宝,永乐帝早先惦记归惦记,一直没顾上,这会儿缺钱了,就格外想念了。
留了快十年的邹府,也可以下手了。
故而才让沈窃蓝来敲山震虎,看看能不能在开宰之前,震出更多的动静来。
……至于说为什么是沈窃蓝,这当然就是沈家有本事抢到济宁卫所的百户之位给自家子弟了。
而这人来济宁后,除了给邹府安插了个女先生,还是个根本没有卧底经验的女先生外,就没其他针对邹府的举动。
一段时间下来,鲁总旗这种知情人都以为国库暂时还能支持工程,所以这事情会拖上几年。
这会儿听说是关总旗下的令,他沉吟了下就问:“大人知道这事么?”
文书瞥了眼那条.子,道:“大人之前叮嘱过,有凭据的话,随便什么人家都抄了再说。”
“那你告诉那尚氏,这些都是大人的意思,大人如今人不在。”鲁总旗眯着眼,思索片刻,对郗浮薇说,“她有什么说辞,等大人回来的。”
想想又不对,“怎么查抄了她还能找上门来?”
“邹家的家主跟独子都已经下狱了。”文书说道,“至于女眷,倒是没动。想必是关总旗希望邹家老夫人跟主母这时候到处求援,能引一个是一个?”
鲁总旗道:“那些人也不是傻子,都知道邹府被查抄了,怎么还会再跟她们有接触?”
又说,“而且一些妇人,也没什么救援的价值,怕是钓不出什么。”
“总旗大人,尚夫人问邹家主是否与前朝余孽有什么牵连。”郗浮薇提醒,“看来她似乎不太清楚邹家的底细,当然也可能是装的。只是她这么直接找上门来问这话,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鲁总旗不在意的说道:“她是不是装的都没什么,反正过些日子,钓不到鱼的话,迟早都要下狱的。你随便打发她几句就好……嗯,她来这边却只要见你,之前你在邹府时,跟她关系很好么?”
郗浮薇思索了下,道:“那时候给她膝下诸女做先生,同他们母子几个相处都不坏。”
“那你就将邹家的底细透露点给她。”鲁总旗道,“看看她愿意不愿意迷途知返……邹家这一代唯一的男嗣不就是她所出么?那小子好像年纪还不大吧?这样,你就跟她说,不为自己,也为邹公子考虑,就算她真的什么都不知道,跟邹知寒到底同床共枕多年,之前没多想也还罢了,现在晓得了真相,回想起来,总不至于一点儿蛛丝马迹都提供不了?”
“要是当真提供不了,那咱们也是爱莫能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