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身南镇抚司的话,岂不是说他们手里未必有多少各地官员的把柄?
“官员还在其次,反正如今是永乐年间了,陛下宽宏,一纸赦令之下,有什么好怕的?”于克敌提醒,“但那位当时就很年轻,这也才过去了十年不到。”
郗浮薇道:“也是。”
归根到底,还是为了建文帝的下落?
“其实那位就算这会儿站出来,也没什么用?”她思索着,又说,“越往以后越没用。”
毕竟建文帝在位满打满算也才几年?
又没做出什么特别的政绩来,天下百姓对这位年轻皇帝根本还没建立起深厚的感情。
继任者的永乐帝又不是足以让百姓怀念建文帝的昏君,恰恰相反的是,永乐帝很是果敢坚毅,大有明君之姿。
靖难之役过去虽然才十年不到,然而很多人只怕早就忘记建文帝了。
像郗浮薇,靖难之役发生的时候她已经出生了,可是对于那位以皇长孙承位却旋即失位的皇子,她真心没什么缅怀的。
甚至跟着郗浮璀了解了些经过后,还很感慨这位的优柔寡断。
所以郗浮薇觉得,永乐帝没必要这么忌讳建文帝还在人世。
“你家里只是乡绅,不知道上头的事情所以不懂。”于克敌闻言摇头道,“陛下怎么会忌讳那位?要是忌讳,当初也未必会清君侧了。”
他声音一低,“然而太祖皇帝陛下……”
永乐帝不怕侄子,然而却怕一手建立了大明朝的太祖。
这也不奇怪,除了懿文太子外,老朱家的子孙,谁不怕太祖?
不仅仅是出于为人子女对父亲的敬畏,更是对太祖从一介食不果腹衣不蔽体的乞儿到君临天下的崇敬。
太祖皇帝当初那么死心塌地的要将江山交给孙子,怎么会不多给年轻的孙子多留几张底牌呢?
“可那又怎么样?”郗浮薇心道,“如今坐在大位上的,还不是永乐帝么?”
可见太祖皇帝留下来的底牌要么不够,要么就是建文帝自己不会打牌……现在打牌的这个人都不知所踪快十年了,永乐帝居然还是耿耿于怀吗?
她对永乐帝,对朱家子孙都没什么了解的,所以也不能确定太祖皇帝在永乐帝心目中的阴影就是这么深刻。
旁敲侧击了一番沈窃蓝不会因为自己被邹府赶出来,就关心起了将来:“你说我不在邹府做女先生了,接下来大人会让我做什么?还是就将我侄子还给我,让我找个地方好生过日子去?”
于克敌用看傻子的目光看她:“就算大人让你们姑侄走,你真的敢走?”
“……不敢。”郗浮薇沮丧的抱住头,“冲着那位徐小姐,我也不敢离了大人跟前呀……噢对了,昨儿个出去被她堵住,带到酒楼的雅间泼了一盏热茶,这会儿肩上还敷着药呢!”
这话她说的很平静,甚至没什么怨气,于克敌也没当回事:“别看咱们是天子亲军,走出去文武百官都要退避三舍,然而碰见这种勋贵,还是女眷……陛下心里头对他们老徐家的情分一日没有消磨殆尽,些许委屈也只能忍着。”
“所以我在想,万一大人接下来觉得我没什么用场了可怎么办?”郗浮薇叹口气,“之前一直想着把事情做完,好接了侄子团聚。现在想着,徐小姐的事情一日没解决,还是别让我侄子回来我身边的好!不然不是给徐小姐送人质么?”
于克敌笑着说道:“你要解决徐小姐的麻烦?这可是麻烦了,这种天之骄女就算不会一直把你放在心上,却保不定忽然想起来一下。你总不可能一辈子防着她吧?那么只能一辈子找人护着你……要不你也别平白背锅了,看看大人有意思的话,索性自荐枕席,混个小妾什么的,哪怕是外室呢,徐小姐再动你的话,名声可是不好听,到时候定国公为了自家妹子着想,也会拦着她的。”
郗浮薇提醒他:“你之前还劝我别打大人的主意了,合着你嘴里就没有一句能相信的?”
“随口说说。”于克敌继续笑,“这不是给你出主意么?再说咱们锦衣卫要跟举国上下的官员斗智斗勇,偶尔还要跟南镇抚司那边过招……同僚之间不经常切磋切磋,不定哪天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郗浮薇瞪了他一眼,道:“别不正经了,好好的跟你商量呢!”
“其实我仔细想想……”于克敌闻言敛了笑,凝神片刻,说道,“就你的出身,目前能接触到的贵人就那么几个。咱们大人虽然是最方便的,可是为人冷漠,这会儿又一心一意扑在了正事上,只怕没心思跟你玩什么风月。倒是那定国公,出了名的好色之徒!你的姿容,主动上门,他肯定是来者不拒……”
话没说话,面无表情的沈窃蓝从月洞门里走出来,缓缓道:“去将汶水的舆图拿来我看!”
于克敌:“……”
郗浮薇:“…………………………!”